第六部 精灵议会(第23/53页)

她环视大家,有德林克沃特、巴纳柏、伯德、石东、弗劳尔、威德、沃尔夫家的人,有查尔斯·韦恩和彻丽·莱克,有巴德和布洛瑟姆、爱丽尔·霍克斯奎尔和玛吉·朱尼珀,还有桑尼·穆恩、年迈的菲尔·弗劳尔和菲尔的子女,奥古斯特的孙子、曾孙和玄孙。她非常想念她的克劳德姑婆,因为姑婆一定能以简洁扼要、不容争辩的方式说出这些话。黛莉·艾丽斯手托着腮,只是望着她微笑。艾丽斯的女儿平静地做着针线,仿佛索菲刚才说的话都十分清晰,虽然听在索菲自己耳里仿佛胡言乱语。她母亲充满智慧地点头,但她也可能听错了。而周遭亲戚的脸孔则是有的睿智、有的愚蠢,有的明亮、有的阴沉,有的变了、有的没变。

“我能说的都说了。”索菲无助地说,“ 莱拉克说的就这么多:总共有五十二个,日子是仲夏那天,这房子就是一扇门,一直以来都是。还有,据我所知,那副纸牌和它们表达的讯息,也就是那只狗、那条河等等的,其实是一张地图。所以呢,我们现在只要想出下一步就好。”

他们确实开始动脑筋,但当中很多人平常都不怎么习惯用脑。很多人虽然用手撑额,或把两手指尖碰在一起开始思考,但他们其实都不知不觉做起各种疯狂或平凡的臆测,不然就是陷入回忆,开始神游太虚或胡思乱想,沉浸在自己的新旧痛苦中,揣测这趟旅程会带来什么结果。再不然就是陷入沉思、再三咀嚼自己熟悉的个性,或细数古老的恐惧或忠告、回忆着往日情怀或安慰。也可能这些都不是。

“说不定很容易。”索菲狂乱地说。“这是有可能的。只要踏出一步!但也可能很难。也许,”她说,“ 没错,也许方法不止一种,并不是每个人都要用同一种方法,但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你们每个人都要努力想,发挥想象力。”

他们试着这么做。大家纷纷改变姿势、用不同的方式跷脚;他们想东想西,想这想那;想着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认为倘若自己当初来此的道路是看得见的,那么这条路所延续的途径应该就能清楚浮现。就在大家安静思考的时候,传来了一种今年还没有人听过的声音:是青蛙,突然开始齐声呱呱叫。

“好吧。”索菲说着坐下来。她把纸牌全部扫在一块儿,仿佛它们的故事已经说完。“ 总之呢,我们一步一步来吧。我们还有一整个春天。之后我们再聚一次会,看要怎么办。我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但是索菲,”泰西放下手中的针线,“倘若这栋房子就是门……”

“而且我们就在里面。”莉莉也放下她的针线。

“那么,”露西说,“我们不就已经在旅行了吗?”

索菲看着她们。这番话完全合情合理,她们说的似乎一点儿也没错。“ 我不知道。”她说。

“索菲。”站在门边的史墨基说了。自从他进来、自从会议开始后,他就一直没说过话。“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当然。”索菲说。

“我们,”史墨基说,“要怎么回来?”

他从她的沉默中听出了答案,跟他想的一样。在场每个人都料到她提及的地方是这样的。她在这阵静默中垂下了头,也没有人打破沉默。他们都听到了她的答案,听出了那个隐藏其中的真正的问题,也就是索菲始终没办法说出口的问题。

反正都是自家人,索菲心想。或者说,来到现场的都是家人,没来的就不是,如此而已。她张开嘴巴想问:你们愿意来吗?但他们那一张张各不相同的熟悉面孔却令她困窘,因此她开不了口。“好吧。”她说。他们已经在她闪烁的泪光中变得模糊难辨。“应该就这样了。”

布洛瑟姆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知道了。”她说,“大家必须手牵手,围成一个圈,这样才有力量。然后一起说:‘我们愿意!’”她环顾四周。“好吗?”

有些人笑了、有些人表示反对,因此她母亲把她拉到身旁,告诉她不是所有人都想这么做。但布洛瑟姆抓起哥哥的手,开始怂恿她的表亲、叔叔和阿姨靠过来牵手,唯独避开了那个带着鳄鱼皮包的女士。接着她又认为大家如果把手臂交叉再牵手、形成一个更小的圆,那么力量也许会更强大,但大家却不断松开手,怎么也围不起来。“大家都没在听。”她对索菲抱怨。但索菲只是听而不闻地凝视着她,想着她会遭遇什么事、那些勇敢的人会遭遇什么事,却完全无法想象。就在这时候,由于根本没听到布洛瑟姆的提议,妈迪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说:“好吧。厨房里有咖啡和茶,也有别的东西,还有三明治。”圆圈这下散得更彻底了。大家纷纷挪动椅子,房里有了一阵骚动。人们朝厨房走去,一边低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