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1.至高无上(第7/20页)

他摇着头,很同情她。“当看守欺侮犯人的时候,他是不会把名字留给她的。”

不管怎么说,她显然不喜欢他的主意。他离开了她。伦敦塔就像一座小城,上午的日常事务在他周围热热闹闹地进行着,卫兵们和铸币厂的人跟他打着招呼,国王的驯犬员跑上前来说,吃饭的时间到了——那些牲口吃得很早——他想不想去看看喂食的情景?非常感谢,他说,不过还是放弃了这种乐趣;他自己还没有吃早餐,稍稍有些恶心,他能闻到那腥气扑鼻的血,能听到从笼子的方向传来的抢食的哼哼声和低沉的怒吼声。在看不见的河面之上的城墙高处,有人在哼着一支老调,到重复部分时还唱了起来;他是快乐的护林人,他唱道。这很可能不是真的。

他环顾四周找他的船夫。他心里想,不知道圣女是不是病了,不知道她能否活到被处以死刑。当他拘禁她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受到伤害,而只是受到困扰;一两个晚上不能睡觉,但不会长过国王的事务让他不能睡觉的时间,而且,他想,你不会看到我坦白任何事情。已经九点了;到十点钟吃饭的时候,他会与诺福克和奥德利在一起,他希望他们不会像那些牲口一样吼叫并且气味难闻。太阳半掩着面,冰冰的;河面上湿气很重,笼罩着一层薄雾。

在威斯敏斯特,公爵把仆人都赶了出去。“如果我需要喝的,我会自己拿的。走吧,出去,都出去。把门也关上!如果有谁趴在锁眼那儿偷看,我会活剥你们的皮,把你们腌起来。”他转过身,低声骂着,气咻咻地坐了下来。“如果我求他会怎么样?”他说。“如果我跪着求他,说,亨利,看在上帝的份上,把托马斯•莫尔的名字从被剥夺公民权的人的名单上拿掉,会怎么样?”

奥德利说,“如果我们都去跪着求他呢?”

“哦,还有克兰默,”他说。“我们得把他拉上。他可不能躲过这精彩的一曲。”

“国王明确说过,”奥德利说,“如果议案遭到反对,他会亲自去议会,必要的话上下两院都去,去坚持他的意见。”

“他可能会栽跟头的,”公爵说,“而且是公开地。看在上帝的份上,克伦威尔,别让他那么干。他以前也知道莫尔跟他作对过,却让他跑回切尔西去闭门思过。但这一次,我猜是我的外甥女要惩罚他。她把它当成了私人恩怨。女人就是这样。”

“我觉得是国王把它当成了私人恩怨。”

“依我看,”诺福克说,“这未免太脆弱。他干吗要在意莫尔怎么评价他呢?”

奥德利不确定地笑了。“你说国王脆弱?”

“说国王脆弱?”公爵大步上前,像一只学舌的鹦鹉似的对着奥德利的脸叫道。“你在干什么,大法官,表达自己的意见吗?你通常都会等到克伦威尔发话之后,然后才叽叽喳喳,是的—先生—没有—先生,照你说的办,汤姆•克伦威尔。”

门开了,瑞斯里探进了半个身子。“天啊,”公爵说,“如果我手里有弓,我会把你的脑袋射下来。我说过谁也不许进来的。”

“威尔•罗珀尔来了。他带来了他岳父的信。莫尔想知道您会怎么帮他,先生,因为您也承认他并没有触犯法律。”

“告诉威尔,我们正在排练怎样恳求国王把莫尔的名字从议案中拿掉。”

公爵端起给自己斟好的酒一饮而尽。他把杯子“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你的红衣主教过去常说,亨利宁可丢掉半个王国,也不愿别人阻挠他。他不会被人哄着改变自己的任何意愿的。”

“不过我猜想……你看呢,大法官……”

“哦,是的,”公爵说,“无论你怎么猜想,汤姆,他就会怎么猜想。嘎嘎嘎。”

赖奥斯利似乎感到愕然。“我能把威尔带进来吗?”

“那么我们说定了?跪着求他?”

“克兰默干我才干,”公爵说。“凭什么一位教外人士该累垮他的关节?”

“我们要不要把萨福克大人算上?”奥德利建议道。

“不要。他儿子快要死了。他的继承人。”公爵伸手擦了擦嘴。“他的十八岁生日只差一个月了。”他的手指摸索着他的圣章,他的圣物。“布兰顿只有一个儿子。我也是。你也是,克伦威尔。还有托马斯•莫尔也是。就那么一个儿子。上帝保佑查尔斯,他得跟他的新妻子再生一个了;我敢肯定,这对他会是件难事儿。”他哈哈大笑起来。“如果我能出一笔钱把我妻子打发掉的话,我也可以娶一位娇滴滴的十五岁的小姑娘。可是她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