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1.至高无上(第6/20页)

费希尔摇摇头;他又显出迷惑的神情。“我以前一直都很纳闷,你知道,我不明白在福音书中,抹大拉的马利亚跟马大的姐姐马利亚是否是同一个人,这一点困惑了我很多年。伊丽莎白•巴顿肯定地告诉我说是的。在这整个事情上,她毫不犹豫。”

他笑了起来。“哦,她跟那些人很熟。她总在她们的家里进出。她经常跟我们的圣母同喝一碗汤。你瞧,大人,虔诚和单纯一度是很好的事情,但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在战斗。不要因为皇帝的军人没有在大街上撒野,就自欺欺人——我们在战斗,而你却站在敌营里。”

主教沉默着。他在凳子上有些摇晃。接着哼了一声,“我知道沃尔西为什么会用你了。你是个无赖,他也是。当今得势的这些人如此缺乏虔敬之心,我当了四十年的神父,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这么邪恶的枢密院委员。”

“生一场病,”他说,“卧床休息。这就是我的忠告。”

2月21日,一个星期六的上午,针对圣女及其同党的剥夺公民权议案被提交到上院。里面有费希尔的名字,同样,根据亨利的旨意,莫尔也名列其中。他去塔里看看那个叫巴顿的女人,看她在死期确定之前是否还有其他需要坦白的东西。

这个冬天,她被带到各地做户外忏悔,顶着刺骨的寒风站在高台上,但是她熬了过来。他自己端了一支蜡烛进来,发现她佝偻着腰坐在凳子上,就像一堆胡乱捆着的破布;空气既寒冷又难闻。她抬起头,仿佛继续以前的一场谈话似的说,“抹大拉的玛利亚说我会死。”

他想,也许她一直在脑海中跟我谈话。“她有没有告诉你日期?”

“你觉得这有用吗?”她问。他心里想,不知道她是否了解议会因为对莫尔被卷进来而大为恼火,因此可能将针对她的议案一直拖到春天。“我很高兴您来了,克伦威尔先生。这里什么事儿也没有。”

就连他最持久、最机敏的审问都没有吓倒她。为了把凯瑟琳拖进来,他使出了浑身解数: 但是毫无效果。他说,“你吃得还行吧?”

“哦,是的。衣服也有人洗。不过我想念以前去朗伯斯见大主教的日子,我喜欢那样。看得到河流。人群熙熙攘攘,还有船在卸货。你知道我会被烧死吗?奥德利大人说我会被烧死。”听她说话的语气,仿佛奥德利是她的老朋友。

“我希望你能幸免。这得由国王说了算。”

“这几个晚上我总是去地狱,”她说。“路西法先生让我看一把椅子。是人骨雕成的,垫着火焰垫子。”

“是为我准备的吗?”

“上帝保佑您,不是。是为国王准备的。”

“你看见沃尔西了吗?”

“红衣主教还在我上次看到他的地方。”坐在未出世的人中间。她顿了顿;一阵良久的沉默。“他们说把身体烧掉要花一个小时。圣母玛利亚会赞美我的。我会沐浴在火焰之中,就像沐浴在喷泉里一样。对我来说会很凉爽。”她朝他的脸望去,一看到他的表情,又转移了视线。“有时他们会在木柴里加上火药,对吗?那样就快一些。跟我一起走的有多少人?”

六个。他说出他们的名字。“本来会有六十个的。你知道吗?是你的虚荣心让他们落得这个下场。”

说这话的时候,他想,也可以说是他们的虚荣心让她落得这个下场: 他还看出她宁愿死的是六十个,她希望看到埃克塞特和波尔家族身败名裂;这会让她名垂青史。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肯指证凯瑟琳参与了密谋呢?一位先知毁掉一位王后,这会是多大的胜利啊。唉,他想,我其实不该那么保守的;我应该利用她贪图出名的心理。“我不会再见到您了吧?”她说。“不过没准我受难的时候,您也在那儿?”

“那把椅子,”他说。“那把人骨椅子。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让它传到国王的耳朵里。”

“我认为他应该知道。应该有人提醒他,在他死后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已经打算这样对我了,还能把我怎么样呢。”

“你不想以你的肚子作借口吗?”

她的脸红了。“我没有怀孕。您在嘲笑我。”

“我会建议任何人以任何可能的方式,争取多活几周。说你在路上被人糟蹋了。或者说你的看守侮辱了你。”

“如果那样,我就得说是谁干的,他们就会被带去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