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莫扎特演出和宣传:从德奥合并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第11/14页)

不过,无论私下有何不满,他的演讲对到会观众似乎效果不错,并引来报纸上的又一轮头条报道。[436]在维也纳爱乐乐团上演《蒂托的仁慈序曲》后,戈培尔走上指挥台,重述了席拉赫在开幕式上已经讲过的主题。他特别再次强调了在当下情境中发表纪念莫扎特的演说的适宜性:

也许有人会问,一个由国家主办的节庆,正如现在这个纪念他逝世150周年的节日,将如何立足于这个正在发生重大事件的时代。我们的心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坚定地回答这个问题……他的音乐每晚都在家园、在前线奏响。这是我们的士兵在抵御东方的野蛮主义时所守卫的事物中的一部分。[437]

在戈培尔看来,莫扎特生活、工作的声音世界和“我们正在经历的”艰难而充满危险的世界并不矛盾。两个时代有着共同的命运,都在尝试改变混乱的局面,建立纪律和秩序。他强调莫扎特和人民的深刻联系,接着说道:“莫扎特是掌握最完美音乐形式的大师,他不局限自己,不只为特殊阶层和艺术音乐行家写作;他是最佳意义上的人民的艺术家。”最后一点是,莫扎特完成了艺术的伟大使命:“振奋受苦难者的精神,把它引领到一个更好的世界。”[438]

演讲之后,戈培尔在冯·席拉赫、赛斯—因夸特(Arthur Seyss-Inquart)、省部级党首汉克(Karl Hanke)、省部级党首赖纳、匈牙利财政部长雷门伊—施奈勒(Lajos Reményi-Schneller)、巴诺·冯·阿伦特等纳粹高官和许多党内、国防军宾客的陪同下观赏了《魔笛》的演出。莫扎特逝世纪念当天,他停留在维也纳,访问了位于教堂巷(Domgasse)、几天前由冯·席拉赫亲自揭幕的新修复的“费加罗屋”(Figarohaus),还参加了一场由威廉·富特文格勒指挥的《安魂曲》。

巴尔杜尔·冯·席拉赫在演讲中论述说,演出《安魂曲》不只是为了悼念莫扎特逝世,也是向每一位阵亡将士致敬。戈培尔并不同意。他虽然认同音乐给到场观众以深刻的冲击,但在日记中写道,他将禁止在电台中再播出《安魂曲》。他认为,这样一部作品并不能给现在的人民带来慰藉,只会让他们更消沉:“此时此刻,我们需要英雄式的死亡音乐,而不是带着基督或天主教信息的作品。”[439]

《安魂曲》演出之前,是一个编排得十分复杂的仪式,纳粹党借此在莫扎特逝世纪念日向他正式表示敬意。这个仪式被完整录制,在宣传新闻节目“德意志每周评论”(Deutsche Wochenschau)向整个帝国和所有的占领区播放。仪式在圣斯德望主座教堂(St.Stephen’s Cathedral)隔壁阿尔贝蒂娜广场(Albertinaplatz)的莫扎特纪念碑前举行。在一个士兵的守卫下,纪念火炬在碑顶点燃,碑身饰有纳粹十字和刻着M字(代表莫扎特)的金色花环。广场饰有纳粹十字和19个州的州旗,站满了人。场面极具节庆氛围,而冯·席拉赫命令维也纳市民必须在建筑上悬挂纪念莫扎特的旗帜,以“表达他们对这位最辉煌、最多才多艺的音乐天才的感恩之情”并向他报以“在他作为孤独的弃子被运到坟地时所缺的荣誉”[440],这无疑也增添了节庆气氛。时钟敲响正午时,一个位于远处的小号组吹响《魔笛》中的祭司进行曲,冯·席拉赫同时大步走向莫扎特纪念碑和纪念之火,以元首之名敬献花圈。接着,他右手行纳粹礼,默立一分钟,以示敬意。[441]

23.约瑟夫·戈培尔在维也纳国家歌剧院发表 莫扎特主题演说,1941年12月4日。

24.戈培尔参观新近修复的位于维也纳教堂巷的费加罗屋,1941年12月5日。

接着,其他人上前敬献花圈。先是纳粹党高层(戈林、戈培尔和冯·席拉赫),国防军的史太邱(Alfred Streccius)将军和萨尔茨堡省部级党首,再是匈牙利、意大利、日本、西班牙、斯洛伐克,以及萨尔茨堡、曼海姆、巴黎和布拉格等“莫扎特城市”,最后是来自阿根廷、瑞典、土耳其、巴西、保加利亚、瑞士、克罗地亚、罗马尼亚、丹麦、芬兰、泰国和智利的代表和国外媒体代表。接着,如《人民观察家报》报道,维也纳所有教堂都敲响了钟,钟声回响在城市上空,“颂扬这位不朽的国民”。最后,“从《魔笛》改编的号角声吹响在广场上,维也纳人民聚集在国旗下,向莫扎特致敬”[442]。

访客离开的第二天,海因里希·达米什和维也纳莫扎特协会在圣马克斯公墓组织了一场不公开的纪念活动,据说莫扎特葬在那里。从许多方面看来,对于由达米什从1939年启动的这次盛大庆典来说,这是个合适的结尾。但如果说莫扎特逝世纪念代表着莫扎特周年纪念活动的高潮,那达米什关心的是,莫扎特庆典不应该只有这么一次。在为莫扎特音乐周撰写的纪念节目册里,他提议举办一个“莫扎特五年节”(Mozart-Lustrum)。他的设想中,这是一个类似文化奥林匹克的项目,音乐和音乐戏剧占主导地位,莫扎特将是德国青年的榜样。他想象,有那么一个时刻,通过希特勒青年团的莫扎特歌舞团(Mozart-Spielscharen)等组织和众多音乐,以及音乐戏剧巡演团体的工作,莫扎特运动及其内在的德国精神终将在整个国家深入人心。[4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