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壁炉里的灰烬(第18/53页)

说话间,一行人离开小径,踏上一块环绕着青草的坡地,翻过坡地便来到了灯塔门前。那是一扇结实的橡木门,装饰着精美的门把手,可是门把手所在的位置却高得几乎够不到,此外门上还装了铁门闩和钥匙孔。达格利什留意到,他知道凯特和本顿-史密斯一定也注意到了,站在长满青草的坡地的另一边是看不见这扇门的。眼前的这座灯塔比从远处看更加壮观。塔壁稍稍内凹,亮得像是刚刚粉刷过,高约五十英尺,上部构造样式优雅,设有塔灯,分截的墙面连接着状似中国满清官吏官帽般的塔楼,顶端的风向标不断地转动着。看似质朴甚至有些孩子气的塔顶被漆成了红色,四周环绕着围栏。门的上方有四扇带窗格的窗户,最上面的两扇又小又高,看上去就像两个窥视孔。

梅科洛夫特推开厚重的橡木门,侧身让达格利什和其他人先进去。圆形的底层空间显然被用作了储藏室。六把摺椅堆叠在一边,一排衣帽钉上挂着防水夹克和高筒防水胶靴。门的右边有一只沉重的箱子,箱子上方的六个挂钩上挂着攀岩绳索,其中五条被整整齐齐地卷了成盘形。而最后一个挂钩上则松松垮垮地挂着第六条绳索,悬在空中绳索的末端被拧成了一个宽度不超过六英寸的环,打了个单套结,上面又系了两个半结,这样的组合不免令人觉得奇怪。任何能够绑出单套结的人无疑都有自信它不会滑脱。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在绳索的一端打个单活结系成套索呢?这种复杂的结绳方式透露出,这个人不是不擅长应付绳索,就是当时思绪混乱得没办法进行逻辑思考。

达格利什问:“这个绳圈和绳结同尸体刚被放下来时,你第一眼见到的是一样的吗?”

斯特维利回答道:“一模一样。我记得当时它看起来很笨拙,我还诧异奥利弗居然知道怎么打单套结来着。”

“是谁重新卷起绳索,把它挂回挂钩上的?”

梅科洛夫特说:“杰戈·塔姆林。就在我们准备将担架推回大宅子时,我回头嘱咐他留心那根绳索,还吩咐他将它挂回到挂钩上,跟其他绳索放在一起。”

在大门没有上锁的情况下,任何人都能溜进来对绳子动手脚。稍后它会被送往实验室,如果上面没有指纹的话,但愿能找到手汗留下的DNA。不过任何类似的证据,即便可以破解,也难以用来定罪。

他说:“我们沿着回廊上去。我想听听从奥利弗失踪的那一刻起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他们排成一列纵队,沿着灯塔内壁的木制楼梯费力地盘旋而上。房间紧邻着彼此,面积越来越小,每一间都布置得井井有条。看着本顿饶有兴致的模样,梅科洛夫特沿途做了简短的介绍。

“正如你们看到的那样,灯塔的底层现在主要用来存放杰戈的攀岩设备。箱子里装着登山靴、手套、吊索、穿索铁锁、快扣、安全带和其他一些用具。过去如果看守人想洗澡的话,必须先用泵把水抽上来再用炉子加热才行。

“我们现在进入的这个房间是发电室和保管工具的地方。接下来是燃料室,用来储存燃油,往上是存放罐头食品的库房。现在的灯塔都配备了冰箱和冷冻箱,可是早些时候的看守人只能吃罐头。我们现在经过的是绞车房,前面是蓄电池室。一旦发电机出了故障,就用蓄电池为灯塔供电。虽然没有什么可看的,但是我觉得起居室更有意思。早些年,看守人就在这儿用煤炉或者用有罐装燃气提供热量的烤炉烧饭吃。”

一路往上爬的途中,其他人都默不作声。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卧室。圆形的房间面积有限,只够摆下两张狭小的双层床,下层用来存放东西,两张床铺着一模一样的彩格呢毛毯。达格利什掀开其中一条毛毯的一角,发现毯子下面只有一床硬邦邦的床垫。毛毯严严实实地遮着床铺,似乎没有人动过。为了营造出家的氛围,修复者还摆了几幅看守人的家庭照片,以及两个圆形的小瓷碟,上面写着虔诚的祈祷——保佑这座灯塔,波平浪静,避鬼驱邪。也只有这个房间令达格利什感受到那些早已逝去的人们曾经的生活。

他们一步步登上机房门前狭窄的弧形台阶,只见房间内摆放着一台无线电话模型,还有气压计、温度计,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不列颠群岛航海图。墙边依靠着一把折叠椅。

梅科洛夫特说:“我们的客人中不乏一些精力充沛的人,喜欢搬把椅子到塔灯旁的平台上坐着。这样一来,不仅能欣赏到科姆岛最棒的景致,还能在绝对隐秘的环境中看书。沿着台阶穿过走廊尽头的门就能抵达塔灯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