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哥·塞拉诺和螺丝事件(第33/55页)

洁似乎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番不着边际的高谈阔论,在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显得太不礼貌了。

“哎呀,对不起,院长先生,我说得太入迷了……”说罢他和陪同艾刚前来的老院长握了握手,“来,请坐。”

这时洁才请我们坐在沙发上。

“这没什么,你的话我深表赞同。”院长宽容地说着,一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的岁数已经很大了,让他站了这么久,这和洁刚说的“欢迎”根本沾不上边嘛。

“我也很喜欢罗姆人的音乐,尤其喜欢他们的小提琴曲。比如《小蓓蕾》和《云雀》,等等,你知道吧?”

“《云雀》!当然知道,”洁说,“那是我最喜欢的曲子之一。那才是音乐。那是罗姆人在音乐演奏受到权威人士挑剔、人身安全得不到保护,并被繁多的演出礼仪所约束、被指责态度傲慢等各方面的束缚之前,产生的真正的演出艺术。如果说篮球选手跳起后不能碰触到篮筐、乐队演奏没有乐谱的乐曲、乐师边弹唱边跳舞,这些都被视为不应该、不得体的行为,而必须接受惩罚的话,那么人类的文明早就被这些清规戒律消灭了。我叫御手洗洁,院长你呢?”

洁一脸天真的表情,简直像一位高中生在初次参加舞会时偶然碰见外校生时询问对方的名字似的。

“我叫摩尔多万·史蒂芬,很高兴见到你。我常听海因里希先生提到你,听说你很有才华,早就想认识你了,所以今天才一起过来。”

洁苦笑着说:“才华?这从哪儿说起呢?你也看见了,我对乐器的本事也就这么两下子。冒昧地打听一下,史蒂芬先生是哪里人?”

“罗马尼亚人。我出生时,那里还是匈牙利的领土。”

“哦,是被希特勒占领过的缘故吗?”

“是的。说到罗姆人的小提琴,你听过《神奇之马的回归》这首曲子吗?”

洁皱起眉头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说:“没,还没听过。”

“是吗?那太遗憾了。我最喜爱的吉卜赛小提琴曲就是这一首。那才是你说的,把悲哀隐藏在心头,一味追求快乐的音乐。

“说起艾刚的事,我也很担心,他的症状非常独特,我对他的治疗很有兴趣。所以我当初一听闻他的遭遇,就马上把他从赫尔辛堡接到这里,我办的小医院能得到部分国家拨款,我想或许能对他有所帮助。我盼望他能早日痊愈,完全恢复记忆。希望能得到你的指导,因此特地前来拜访。”

“能得到你的协助,真是太幸运了。欢迎,太欢迎你来了。”洁似乎真的很高兴。

史蒂芬院长说:“我十分赞同你的看法,认为只要让患者感觉快乐就足够了,没必要冒险勉强做那些会给他们带来痛苦的治疗。治疗也是把双刃剑。再说让患者恢复记忆,不少情况下反而会勾起他们痛苦的回忆。不过我认为,至少必须让艾刚从酒精依赖症中解脱出来,因为酒精能引发各种内脏疾病,缩短患者的寿命。”

“大脑也一样,现在还不能完全排除他的乳头体已经因酒精影响而损坏的可能。马卡特先生在菲律宾时,摄取过大量酒精吧?”

“听说他长期待在戒酒中心,以前好像还吸过毒。”

“嗯。我并不是认为他可以不必接受治疗,只是普通的方法对他已经没有意义了。手术治疗会有副作用,而药物治疗就像用鞭子逼迫不爱学习的学生做功课一样,是无法持久的。”

“说得对,那先生准备采取何种治疗方式?”

“只能盼望奇迹发生了。能治好他只能指望奇迹了。”

“奇迹?等待奇迹出现吗?”

“是的,只需等待就可以了。无论是大陆漂移学说,还是彗星撞击地球导致恐龙灭绝,都是经过很长时间的等待才被证实的。如果某种假设是正确的,总有一天会找到重要根据,获得足够的证明。”

“我同意。那都是神的旨意啊。”

“然而艾刚的寿命有限,不像大陆漂移学说不会死亡。他和我们一样,迟早会死去,所以他等不起那么长时间。”洁说。

史蒂芬院长听了后没有说什么。

我趁机说道:“洁,可以继续你昨天的分析吗?你只说了一半,很多事情还没弄清呢。”

洁点点头说:“可以,但时间也许不够。你想弄清什么?”

“当然是有关弗朗哥·塞拉诺,不,是卡尔·扎泽茨基的螺丝杀人事件啊。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想,之后说给艾刚听时又费尽脑子思考。照你的说法,那件案子中还存在一位目击者,所以凶手必须在扎泽茨基的外衣,不,是扎泽茨基的身体上留下两个弹孔,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