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哥·塞拉诺和螺丝事件(第32/55页)

“是的,发生在菲律宾的弗朗哥·塞拉诺螺丝杀人事件也正是这样。从各方面来看,这件案子都是东西方文化结合的混合物,是两种文化冲突的体现,若只有东方或西方一种文化,就有可能不会发生。”

“海因里希告诉我,我想回去的地方已经寻找到了,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

“还得等一等。要回去还需要做些准备。”洁说。

听到洁这么说,艾刚露出不安的眼神。

“洁,你刚才提到的罗姆人是什么人?”我问。

“他们也曾被称为吉卜赛人,据说目前全世界有一千万人口。据说他们的故乡在印度的西北部,大约一千年前,因为异族的入侵,他们被迫背井离乡,成为流浪民族。欧洲大部分国家境内都有一万名以上的罗姆人,瑞典也有很多。罗姆人数量少于一万名的国家,大概只有挪威、芬兰、立陶宛和爱沙尼亚这几个而已。‘吉卜赛’这几个字,在他们本族的语言里就是‘人’的意思。”

“你知道得真多。”

“嗯,因为我有些朋友就是罗姆人。”

“现在不再使用吉卜赛这个名字了吗?”

“是的,因为吉卜赛这个名字带有歧视的意味。”

“啊?真的吗?我还没交过罗姆人朋友,我以为就是指流浪的人。但我觉得吉卜赛这个名字富有诗意,听起来很响亮啊。”

“部分罗姆人只留给别人不讲卫生的流浪汉或妓女的印象,但是他们的音乐才华非常了不起。如果没有罗姆人和美国黑人,就没有我们现在的音乐。我非常喜欢西班牙的弗拉门戈[6]吉他曲,一些古典名曲的基础旋律也同样出自于吉卜赛音乐。”

“因为弗拉门戈音乐实际上就是吉卜赛音乐吧。”

“对。弗拉门戈音乐来源于西班牙南部罗姆人群居的地方。安达卢西亚地区传统的哀伤旋律,与离开北非到达那里的罗姆人欢快的音乐节奏擦出了火花。两者相结合才诞生了优美的弗拉门戈音乐。萨拉沙泰在匈牙利听到的草原音乐也一样,他创作的《流浪者之歌》的歌名,其实就是《吉卜赛人的旋律》的意思。

“六百年前,罗姆人从罗马尼亚的特兰西瓦尼亚翻越高山来到匈牙利。他们的音乐,在罗马尼亚风格的哀伤曲调中注入了富有热情的节奏,而且他们在演奏时从不用乐谱,从而练就了卓越的即兴演奏技法,也成为爵士乐的雏形。

“这就是《流浪者之歌》的精华。从即兴的快板演奏中生出的奔放华丽的旋律,它那优雅动人的穿透力,像钻石一样闪亮发光。不知为什么,作者将原始的情感思绪编织进西洋先进的乐谱和技法里的想法,我以前一直无法领会,但今天我居然好像听懂了。我理解了这首曲子。这就和当年罗姆人历尽千辛万苦从北非流落至欧洲南部的西班牙,将自己的乐曲与当地的吉他演奏风格相结合而创造出的弗拉门戈一样。他们用相同的精神,演奏出了相同的音乐。现在我已经完全听懂了。”

洁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情绪显得特别激昂。

“这首曲子处处给人以奔放、华丽的感觉,我每次依照乐谱演奏时心里都会涌现一种神奇的氛围,觉得实在不可思议。我想这必须归功于当年匈牙利那位曾打动了萨拉沙泰的无名乐师,他——我觉得应该是位男性吧——即兴发挥的技法和独特的乐感,实在无人能及。

“这些描写流浪民族受尽屈辱的哀伤旋律,至今仍能打动许多听者的心弦。爵士乐也一样,它表现的是受尽虐待的美国南方黑人们心中挥之不去的深深的惆怅……哦,这样的解释也许太俗气了,不是这样!如果这样理解他们的音乐,就绝不能演奏出他们音乐中的灵魂了。他们的音乐是另一种体育形式,就像篮球一样,是从他们体内自然爆发的节奏感,已经与他们的身体极其自然地融合成一体了。

“身体内蕴藏着的巨大能量,使他们的演奏热情而豪放,也是催生出一个个独特音符的源泉。至于那些音乐理论如何解释,之后再慢慢思考好了。其实他们的创作仅仅是为了享受快乐。悲伤就像从他们身体里渗出的汗珠一样,再怎么压制也会自然地流淌。人如果长时间地处于悲伤之中,自然就会想追求快乐,因此,他们的音乐所表现的绝不是单纯的伤感。”

洁说完后,一直呆呆地站着。于是我干咳一声后说道:“喂,洁,音乐的话题说到这里该差不多了吧?这位是艾刚住的那家医院的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