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盏茶•红绫烬(第15/27页)

“那何凌苍,你对他那样,也没见着他的回应,弱水三千啊,何必执拗于那一瓢,虽然那一瓢是长得挺好看,可云天也不差啊。”

“信子,别的不说,你这马上就十六了,你不嫁,朝廷可是要替你做主的,别到时候乱点鸳鸯谱,误了你也误了云天……”

正说着,家仆来报:“大小姐,何府派人来说,何少爷今夜会到长安,但宴席是赶不上了。”

南信子倏地起身,打翻了酒桌上的杯子也不顾,对那家仆道:“备马!”一转身往自己的院落里跑了去,耳边只听见南树慢悠悠的一句:“哎呀,别冲动啊姐。”

南信子从房内取了几年前父亲从边疆托人捎给自己的那把镶着宝石的匕首,揣进了怀里,走到门前翻身上马,便往城门口驶去。她挑了人少的路,一路也算顺畅,可是她的心里却担忧了起来。

她与黄云天是兄弟,在行事作风上颇为相似,但是这并不是她要做他妻子的理由,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只是席间有一句话敲醒了她。

华夏国有个规矩,若是女子到了十六、男子到了十八还未婚配,便由当地的户部指派婚事,以免不婚嫁的男女过多,这一规矩竟然在民间长辈那里得到了很大的认可和欢迎。南信子眼看就要到十六岁,父亲不在身边,母亲早逝,她的婚事其实已经迫在眉睫,作为举国上下最受瞩目的将军最宠爱的女儿,她的婚事不仅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更是让朝野关心的焦点。作为和亲对象,她的身份、长相都是没的说的,如果不和亲,那又该和文武哪派结好才好?

她不愿意像个物件一样,寻着条件相似的就给配对过去,她从前可以等,那些年她等了一句“你敢吗”就已经好满足,如今她等不了了,她想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和他生好几个孩子。

她急了。

待她到了城门外的石碑前,心情缓和了许多。她站在石碑前,看着碑文上的八个大字:长治久安,天下大同。她想起数年前,她第一次对何凌苍表白心意正是在此地。此刻夜空中没有漫天的烟火,只有一轮圆月格外明亮,耳边有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音,月下有个身影徘徊在石碑前。

待到长安城里都逐渐安静了下来,南信子听见了远处的车马声,她一只手牵着坐骑,另一只手握着那把红宝石匕首,看着黑黢黢的远方。不一会儿黑暗中出现了红色的光点,那光点愈来愈亮,愈来愈大,车马声也愈来愈响,待车马近了,领头的人在火把的光亮中清晰了面目,正是几月不见的何凌苍,他黑了也瘦了,更添了几分男子气概。他看见南信子勒住了缰绳,眼神中透出一丝惊喜的色彩,南信子心中一喜,原本想了很多说辞,此刻却一句也说不上来。

何凌苍瞧了瞧她的一身打扮,道:“出门赏月?”南信子有时候觉着何凌苍真是有趣,从前她捉弄他,何凌苍躲着她,后来她不捉弄他了,反倒是他若和南信子交流必定会带着几分捉弄的意思,叫人哭笑不得。

南信子原本厘清了头绪,想着如何跟他循序渐进地说明自己的意图,可被他这话一捉弄,倏地抬起了握着匕首的手:“喏,给你。”

何凌苍的眼神落在匕首上,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浮笑道:“喔,这不是你曾经用来取南树狗命的匕首吗?怎么,今儿用它来取我的狗命了?”

一旁的随从们听得瞠目结舌,真不知道素来寡言的少爷今儿心情怎么会这么好,说了这么多打趣的话。

南信子见他不明白,索性直入主题道:“这是我最喜欢的匕首,父亲命最好的工匠为我打造的,算是我的嫁妆,你收下,娶了我。”说罢,她握着匕首的手又抬高了一些。

何凌苍的笑容渐隐,并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随从们赶紧识趣地退下。

“我已经十五岁了,眼看就到了婚配的年纪,你也是知道华夏的规矩的,若是我再不嫁人,肯定免不了被配婚,到时候我逃婚是要连累爹爹和南树的,所以罢了,我来向你求亲,你娶我,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她一股脑儿地说了这些,故意表现得理直气壮,好像自己决绝果敢得厉害呢,其实小心脏直跳。

可话说完了,何凌苍依旧没有接过她的那把匕首,他依旧坐在马上,声音冷了几分:“说完了?”

南信子抿了抿嘴巴,“嗯”了一声,随后将匕首往前头又递了递。

何凌苍俯了俯身,抬手用手背将近在咫尺的匕首给推了回去,不等南信子从吃惊中缓过来便厉声道:“南信子,你看看你这样可有一点点女孩子的模样?”他的语气虽然不急却吐字清晰,“从前的那些事情倒也罢了,年少无知四个字倒是可以做做挡箭牌的,这些年在长安书院,那些礼义廉耻,当真对你没有一点熏陶吗?婚姻大事,你如此鲁莽草率,不顾及自己身份,传出去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