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家大票号,唯古平原马首是瞻 (第12/24页)

“胡闹!”不多时屋里传出了王天贵气恼如雷的喊声,“这个时候你还敢来添乱,给我滚出去!”

古平原一言不发走出屋子,王炽等人都关切地聚在前堂与后堂间的月洞门处张望着,古平原却不急着出去,反倒是转过头向着老歪说了一句:“下月初一的正晌午时,我在无边寺等你。”

老歪难得地怔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古平原几眼。

“来不来随你。”古平原撂下一句,转头来到外面。

“三掌柜,你这伤没好利索,怎么就跑出来了。”伙计们七嘴八舌。王炽也问道:“你去找大掌柜做什么?”

古平原没回答他的话,反倒是深有感慨地说了句,“有些人眼里的利就只有钱而已,这样的人就算是有了大铺子也不过还是个小生意人。”

伙计们听得莫名其妙,王炽却听出他说的必是王天贵,这是他的尊亲,自是不好往下接口,怔怔地看着古平原。

古平原却不再接着往下说,从柜上要了纸笔写了一张红纸,在上面写了两行字,“母钱桌子,鉴别真假。”然后搬过一套桌椅,将纸条端正地贴在上面。

“母钱桌子?”伙计们都看愣住了,“三掌柜,您这是……”

“钱不辨真假,货就无法流通,商不能取信,利便不可长留。眼下山西商界之所以乱成一锅粥,就是因为这铜钱造假,人人自危,卖货的不敢收钱,买货的钱没处用,买卖之间的这条道便被堵死了。”古平原指了指面前的桌子,“我设这母钱桌子,为大家辨别钱的真假,让卖的敢卖,买的能买,将这条路重新打通!”

“这……”伙计们犹豫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白花蛇挠了挠头,“山西一省流通的铜钱何止千万,要是这样鉴别起来,猴年马月能弄完?”

古平原并不回答,就把桌子搬出去,在离着泰裕丰不远处的满一楼前摆起了摊子。

一开始没人理他,后来渐渐有食客要付铜钱,满一楼柜上不收,双方起了争执,都一同想到了古平原,于是双双出来请他做个鉴别。古平原一丝不苟地把几千个钱一一辨认清楚,双方这才免了一场口舌,满一楼的生意也做成了。打这以后,满一楼就不再高挂“免收铜钱”的牌子了,而是有人用铜钱付账,便请到古平原那里,古平原一个大子也不要,完全白当差,从早忙到晚。满一楼过意不去,要供他三餐,古平原逊谢推辞,只向柜上讨了壶热茶喝。

眼看这满一楼的买卖又做了起来,其他饭馆子的老板可眼红了。有的就私下找到古平原,想让他把母钱桌子挪挪地方,挪到自家饭馆前,古平原笑了笑,告诉他们这个辨钱的本事票号里三年以上的伙计人人都有,不如就在这几个饭庄所在的各个买卖街的街口各设下一个母钱桌子,然后请泰裕丰的跑街伙计轮流去当值。

跑街伙计本就因为市面萧条而无事可做,有人备了厚礼来请,当然少一事不如多一事,乐得赚些外快。又过了几天大家这才发现,这母钱桌子的好处太大了,甭管是哪条买卖街,只要跑街伙计在街口一坐,买卖立时就红火起来。有买有卖就有借有存,票号也不再是只有取钱的顾客上门了。

“三掌柜,你这一手可真高明。”这一天散了市,伙计们聚在古平原家里喝酒聊天,矮脚虎撮起几粒花生米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一口小酒喝下去,只觉得浑身舒泰,不由得就开了口,“只是收效有些慢,市面这么多钱,要看到何时才是个头?票号里的伙计总不能正事儿不干,成天守在买卖街上,时间长了大掌柜也不干哪!”

“你说的一点没错!”古平原正要找个机会来谈这件事,“这几日大家辛苦了,过手的钱总有好几万吧?”

“几十万都有了。”白花蛇揉了揉发酸的手指。

“好,你们发现这假钱与真钱的区别没有?我说的是老百姓一下子就能辨认出来的区别。”

“这……”伙计们只顾着辨识真假,倒没考虑这么多,只有王炽说了句:“我摸着这真假铜钱有些不一样。”

“对。”古平原兴致勃勃地拿出一真一假两枚钱来,“自从同治爷登基,这真钱的模子已经用了一年多,表面早已被磨平,所以铸出来的钱也是表面光滑,旧钱用得久了更是滑不留手,可是假钱模子才使用了不长时间,表面还有翻砂的痕迹,假钱上也就自然带了些毛刺,靠肉眼很难分辨,但是拿在手上细细一摸就能辨别出来。”

“不错!”经他这一提醒,伙计们也恍然大悟,矮脚虎便埋怨道:“三掌柜,你何不早说,我也不必挨个对着太阳看,这几日下来眼睛都快看瞎了。”

“我也是刚刚琢磨出来的。”古平原笑了,“再说这个法子不是给你们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