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家大票号,唯古平原马首是瞻 (第10/24页)

“叫马号备快马,我要连夜上省!”王天贵忽然大喊了一声。

看着王天贵急惶惶出了大门,登上马车扬鞭疾去,如意趴在门边眼里现出笑意,只是当她一瞥间发觉常玉儿也匆匆出了门,那本就不易察觉的笑容瞬间就冰冷下来,她知道这丫头要去见谁。

“别以为断了几根骨头就算了。”她微微吐出几个字,虽是夜深人静,可也没人能听得清辨得明。

“有这事儿?”古平原到底是年纪轻轻,将养了十多天,身体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听得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古大哥,你说这下子王天贵是不是要倒霉了?”常玉儿显得很是高兴。

出乎她的意料,古平原沉思片刻,慢慢倚着墙壁坐着,脸上竟然不见喜色。

“古大哥……”

“全城、不!全省的生意人都要倒霉了。”古平原看上去忧心忡忡。

“怎么呢?”

“你想啊,原先铜价飞涨,官府又要求用铜钱完税,老百姓吃了亏兑回铜钱,这已经是损失了一大笔,如今官府又变了卦,他们还要把手里的铜钱兑回银子或是买回粮食,这样就又是一大笔的损失,眼下市面本就不景气,哪里还经得住这样的摧折!”

“可王天贵的损失不是最大吗?”

“他这么贪心,这是迟早的事儿。可是如果这件事严重到足以使泰裕丰垮掉,那么百姓又会有多少倾家荡产,生意人又会有多少破产关铺,还有泰裕丰的这些伙计们,他们的饭碗也都砸了。”

“古大哥。”常玉儿静静听完古平原的话,神色中添了一丝敬意,但是她也有话要说,“做事情要先顾好自己才能顾得到别人。你看王天贵为什么无往不利,就是因为他没有顾虑,只顾着自己。而你呢,事事都要先顾别人,心肠倒真好,可是难免手脚放不开,最后自身难保,到了那时,别人也顾不到,自己也顾不到,岂不是事与愿违。”

古平原神色惊异,常玉儿外柔内刚,他在蒙古就早已领教了,想不到她看事情居然也是如此透彻,寥寥几语确是说到了点子上。

“常姑娘,你说的都对。”他缓缓道,“只不过我古平原几年前还是个读书人,如今学做生意,我既要谙熟生意人的手腕,可也不会忘了读书人的良心。”

常玉儿默然不语,她喜爱古平原其实正是因为他是一个不像生意人的生意人,也不愿他变成一个像王天贵那样不择手段的人,但是几番波折下来,王天贵手段毒辣,古平原若是不能狠下心,搞不好下一次依然输给这个人,到那时成败其次,性命能不能保得住也是两说。

古平原可没有常玉儿想的这么远,他还在想眼前事,“王天贵既然交通官府,官府就不会无缘无故换了告示。他这次上省,一定能带回关于铜价下跌的内情,到了明天就会真相大白了。”

古平原猜得不错,王天贵连夜求见藩台大人,徐藩台什么都没说,只是丢给他两枚铜钱,王天贵细细一辨,顿时睁大了眼睛。

“连你都要半天才看出,老百姓更是分辨不出真假。如今藩库收上来的税钱,倒有一半都是假钱,只得改用粮银缴税了。巡抚大人吩咐了,这事儿闹到这个份儿,但求无过,保住藩库税钱才能保住协饷,除此无大事!帮不了王翁,实在抱歉了。”

假钱横行的消息不胫而走,“市面上的铜钱都是假的,官府已经停了铜钱使用!”这句话一传出来,铜价更是打着滚往下跌,几天工夫就成了一千二兑一两银子,而且连大一点的酒楼饭庄买卖铺子都拒收铜钱。原本是个香馍馍,如今变成了臭狗屎,那些手头刚刚换了几吊铜钱的百姓急得哭爹喊娘,到处央告想把银子换回来,怎奈此时人人视铜钱如畏虎,拿着铜钱处处都吃闭门羹。

李钦可不管这些,他这一次真是大赚一笔,身上揣着厚厚一叠银票来找张广发,进门就是一揖,“张大叔,给你道喜了!”

张广发一则在等北京的锦囊妙计发挥作用,二则也被最近山西商场上的事儿弄得莫名其妙,见李钦又装神弄鬼,自然没好脸色给他。

“钦少爷,你最近都跑到哪儿去了?要是再胡闹……”

“慢来慢来,你先瞧瞧这个。”说着李钦把那叠银票掏出来,趁张广发愣神的时候,一五一十把开铜矿铸钱的事儿说了出来。

“如今泰裕丰可要倒了,你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办成的事儿,我可是帮你做到了。张大叔你总该谢谢我吧?”李钦等着听张广发的夸奖,却不料张广发听完后连眉毛都竖了起来。

“谢你?钦少爷,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张广发后脊梁冷汗都冒了出来,“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这私开铜矿是死罪,私铸铜钱更是要抄家。你以为老爷派我来山西就是对付泰裕丰,把它打倒就没事儿了?咱们是要取代晋商,把山西票号变成李家票号,要对付的是通省的票号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