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疯不可怕,可怕的是疯了却还能赢 (第12/14页)

“如今朝廷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你要谨言慎行才是,学政是礼部派到一省的学官,也是红顶大员,你这么说他,不只是辱其人格,而且也轻慢了朝廷。”

“哼,要是没有咱们兄弟剿灭了长毛,他这个学官喝西北风去吧。”曾国荃一百二十个不服气,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大哥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听在我耳中又是另有心得。”

“哦?”曾国藩最愁的就是这个九弟办事只管痛快不动脑子,听他说有心得便是一喜,问道,“你且说说看。”

“简单,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嘛。权势一失,便是龙游浅水遭虾戏,只能被这群小人踩在脚下,那才真是悲哀呢。”

这话虽说也没错,不过曾国藩自从打下江宁,一向忌讳别人说他位高权重,拥兵自重,听了弟弟这番话,沉吟着却并无一词。

“算了,我也难得来一趟,还是不说那些让大哥不快的事儿了。雪琴派人到我那儿取刚造好的战船,顺便带了一封信来,让我转交给大哥。”雪琴是长江水师提督彭玉麟的字,湘军中公认陆战最勇是鲍超,水战则当属彭玉麟第一。曾国藩对彭玉麟的赏识喜爱,实在鲍超数倍之上,鲍超是纯粹的武人,大字不识一个,彭玉麟则外号“小周郎”,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人称“诗画双绝”,而且拜过曾国藩的门,向来以弟子居之。

曾国藩一听是彭玉麟来信,面上先就浮起笑容,拿过信来顺手用桌上的裁纸刀轻轻一划,割开信皮取出信纸,只有薄薄的一页纸。

薛师爷在一旁还没看到信上到底有几行字,就见曾国藩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竟气呼呼地将信纸撕个粉碎,他转头狐疑地看了看了弟弟,问道:“这是雪琴的亲笔?”

“这我可不知道。”曾国荃像是一点都不吃惊,“信我没拆开过,不知是谁人所写,不过雪琴的字迹,大哥最熟不过,何必问我。”

“不成话,不成话,雪琴竟也如此试我。”曾国藩紧锁眉头,将那团信纸揉一揉放入口中,就这么吞了下去。

薛师爷不明所以,却能看出彭玉麟这封信非同小可,还没想好怎么打这个圆场。曾国荃说:“大哥,到底怎么了,雪琴竟惹得你如此生气,你告诉我,我去揍他。”

曾国藩怒目瞪了他一眼,回身向书房走去,边走边愤愤地挥着手:“你们这是想把我活活架到火上去烤!”

薛师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瞧了一眼曾国荃:“九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衙门里事情还很多,就不向大哥辞行了。他是学彻古今的人,历朝历代的事儿无不穷识,你没事儿多提醒着他,可别重蹈了前人的覆辙。”

薛师爷望着曾国荃走出花园的背影,这才若明若暗地猜到了那封信的内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薛师爷猜得没错,彭玉麟的信中只写了一行字:“江南半壁无主,老师岂有意乎?”信里没有上下款,因为这封信要是落到朝廷手中,立时就会掀起一场泼天官司。

曾国荃回到苏州,向早已等候在他衙门里的苏紫轩浇了一杯凉水。

“我大哥看样子是铁了心忠于朝廷,他不会起那个念头。”

苏紫轩一点都没动容,曾国荃的话仿佛早已在她意料之中:“若是不反,你们曾家就早晚有一天会大祸临头。他虽然不愿当赵匡胤,可你不妨来个黄袍加身。至于今后的事儿……是父死子继,还是兄终弟承,那就看谁更得众人拥戴了。”

曾国荃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心中登时怦怦直跳。宋朝太祖开国,临死时斧声烛影,千古之谜,帝位最后却是传给了弟弟赵光义。他不敢沿着这个题目再想下去,喃喃地也不知自己说了句什么。

“水到渠成?”苏紫轩笑了笑,“清帝年幼,全靠慈禧和恭王主政,本就难聚人心。湘军立下不世奇功,百姓一向铭感大恩,何况曾大人是汉人,打着‘兴汉除满’的旗号,一旦起事,江南必定群起响应。再加上能与湘军抗衡的僧王马队已经被捻子击溃,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不抓住,后人读史到此,恐怕要骂你曾家一声‘笨伯’了。”

“兹事体大,不可轻举妄动。”曾国荃再大胆,也不敢瞒着大哥行此大事,只得摇摇手,“朝廷眼下对我曾家、对湘军只有褒奖,尚无寡恩之举。我的意思是再等等,抓朝廷一个错处,也算是师出有名。”

苏紫轩沉思片刻,瞥了一眼四喜手中的那只书箱,微微笑了笑。

古平原早料到三百文一斤的生意必定好做,但是没料到会好到这种程度。自从古家挂了价牌出来,银子如流水一般淌入古家盐铺。盐价已经高不可攀得太久了,这么低的价格如久旱遇甘霖,百姓已经不是在买盐,而是将银子硬塞到盐铺的伙计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