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的故事(第17/18页)

我为他高兴。

这时,小乐队奏起欢迎曲,主宾们从休息室里相继走出来,鸡尾酒会本来是比较随便的不那么官方色彩的应酬,但中国人仍旧习惯把那些生活筛子筛不下去的有体积,有份量的大个儿人物,尊让到显著位置,他们端着酒杯,也好象早演习过似地站到了应该站的地方。哈!我从这排有头有脸的人物中,发现了我的老朋友徐总,但他并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我。当我听到杨菲尔玛介绍几个主办单位的名称,其中也有徐总那个大公司时,我反而觉得他要是不来凑这个热闹,不出席这次酒会,不和杨菲尔玛站得这样靠近,倒有点不正常了。

我注意到那条很具有青春气息的领带,显得格外潇洒。

下面,自然是那位日本垃圾才子的镜头了。日本人穿西服,优点是几乎挑不出毛病,但也很难看出着装的个性特点,高田君则尤其中规中矩,应该把丁丁送我的那套和服借他穿才是。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由翻译这本书的丁丁,来传达他的感激之情,而由那个日本留学生,结结巴巴地转述他的写书过程?高田本想得到他在日本一炮打响的结果,就非常满足的了。没有料到这个杨菲尔玛,在这么大的会议厅里,开这么隆重盛大的特别高规格的招待会,连给他当翻译的日本留学生的舌头都打结了,生怕出岔子。而高田也有些失态,其实他没有喝酒,却像是醉了似的,前言不搭后语。因为即使他在东京红了以后,成了人物,顶多也就与什么排泄物课的课长打打交道而已,杨菲尔玛为他搬来了这么多官方,半官方的人士,那些显赫的头衔令他感到眩晕。

也许这是一种外交礼仪,才找他本国人作翻译的吧?我只能这样理解。

本来,高田在清醒的时候,很精明,在喝多了的时候,很本色,现在,他这种不醉之醉,倒弄得不尴不尬,里外不是他了。我看杨菲尔玛也不耐烦听这套味同嚼蜡的作者致词了。便对身边的徐总耳语,随即见他移步后退,向他们主宾的休息室走回去。我可以肯定,他一定为那位小姐办什么事,她有这种本事,用她的眼神,用她的脸色,甚至用嘴角的表情,完全用不着语言,去让别人做什么。她确实是高田所赞誉的那种时代的骄子,她不但主持着会议,还关照着会场的每个角落的每个人,熟悉的,不熟悉的,来往的,不来往的,都用她那带气功,带磁场的眼睛,一一地招呼着。

这时,有人在我身后,轻轻拍了一下。我回头,不是别人,正是徐总。为了不干扰别人听高田讲城市垃圾的分类,我们退到大厅后边。他直接了当地替杨菲尔玛向我道歉:“就如长城的城砖上,有许多人愿意留下自己的名字一样,一件稍为像点样子的事情,必然有些人,想把自己与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的荣耀,联系在一起。”

“你这话太没头没脑。”

“我只是原样传达杨小姐的话。”

“你们刚才在谈论我?”

“是的。她很抱歉,因为一位环保界的前辈,认为这本书的中文版,要作序的话,非他莫属。对这样自告奋勇的人,简直是没有什么办法挡驾的?所以--”

我正求之不得,“那太好了,本来,让我写,就有点驴唇不对马嘴。”

“你真的不介意?我跟杨小姐说过,我了解你,大人大量,才不会放在心上。”

“那你倒用不着恭维我。其实,她那次带高田来找我,我说过的,最合适为高田这本书写序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丁丁。”

也许因为大家正在鼓掌,而结束演讲的高田,又一个劲地致谢。地道的日本式九十度还要多些的鞠躬,不可能像鸡啄米那么痛快,每一次能拖到一分钟之久,我估计徐总没有听见,其实他受人之托,是在琢磨措辞,该怎样对我讲。甚至当主持的杨菲尔玛宣布请译者讲话的时候,我发现走到麦克风前的,不是丁丁,而是一位我不认识的人士,我还在继续为情况的突变作合理的解释,也许考虑到翻译的质量,才找到更高明的外文所的专家吧?可徐总在我耳边那句显然是字斟句酌的话,我这才听出不协和音来。

“老先生,最好劝劝你的那位忘年交,不要沉湎在空想的社会主义,或者乌托邦里啦!”

“怎么回事?徐总!”

“他应该到我公司去报到,而不是热衷于搞什么小区垃圾的综合利用。你再好的想法,你不切合实际,你就永远是不能实现的梦。不错,国家现在为每吨垃圾付出95元人民币,拉到郊区堆放在那里,但不可能把这钱交给你,在小区建燃烧垃圾的锅炉,那就会使一大批人失业,也使那些掏垃圾的老乡丢掉饭碗。然后,就算你建成焚烧炉,你向居民收他们的每吨10元或20元的倒垃圾费,再要收他们用的热水费,看他们打不打破你的脑袋。再说,你控制住回收的纸张,玻璃,废金属,那些收破烂的人,指什么吃?我弄不懂这个丁丁是怎么啦?一门心思在垃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