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美国热潮(第10/14页)

音乐神童在巴黎并不稀奇,可以说是巴黎的传统,但莫尔茹是美国的神童,这是新鲜之处。

他在珀莱雅音乐厅的首场演出有全套的乐队。他以肖邦的E小调协奏曲开始,接下去是泰尔伯格和李斯特的乐章。最后爆发的掌声确定无疑地表明了,他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期望。

据有人描述,肖邦本人来到了后台,和莫尔茹打招呼,用法语说:“好,孩子,好,非常好。让我再握握你的手。”莫尔茹的妹妹克拉拉后来说,肖邦把手放到了莫尔茹的头上,像在祝福,说:“我预言你会成为钢琴之王的。”

《音乐周刊》上赞扬这个美国青年,“弹奏得利索优雅”,并预言说将来他的名字会位于大师之列。美国国内,《新奥尔良快报》在头版报道说,有1200名“主要是上流社会”的人出席了音乐会,“这位路易斯安那年轻有趣的孩子将前途无限”。莫尔茹耀眼的事业以这样有纪念意义的方式开始了。

4月中旬,在“拇指汤姆将军”出现在音乐厅之后的大约三周、莫尔茹首场演奏会两周之后,乔治·坎特林带着他的“艾奥瓦”印第安人,进驻了马德琳教堂后面肖沃·拉伽日大街的维多利亚旅馆。除了500多幅印第安的绘画之外,坎特林还带来了大量的印第安器物——印第安战斧、剥皮刀、摇鼓、手鼓、头骨、厨具,还有四个完整的棚屋——画和器物加起来共重八吨,用巨大的柳条箱装着。

坎特林和别的美国艺术家不一样,粗壮结实,中等身材,下巴铁青,胡子刮得很干净,看上去不苟言笑。他可以算是画家、学者、探险家、梦想家、企业家和巡回演出团老板。他生于宾夕法尼亚,开始当律师,后来辞职画画,专攻小型肖像。和摩尔斯一样,他也渴望成为历史画家。在费城时,他见到了一个身着盛装的西印第安参观团,他说这足以刺激起他“毕生的热情”。

1832年,霍乱袭击巴黎,摩尔斯在库柏的陪同下绘制《卢浮宫大画廊》的时候,36岁的乔治·坎特林正沿密苏里河逆流而上。他一定是受了库柏的《皮袜子故事集》,特别是《大草原》的影响,鼓起勇气出发到西部,要用画笔记录“居住着红色人种的辽阔的绿色国土”。他花了近8年的时间,坐汽船、独木舟、骑马旅行,研究了45个平原上的印第安部落,画他们,和他们一起生活。他沿着密苏里河逆流而上到了联合港,又沿密西西比河顺流而下,一直到新奥尔良。没有艺术家曾进行这么大规模的主题,花这么长的时间,用了这么大的努力。他画肖像、风景、捕猎野水牛的场面、狂野的印第安游戏和宗教仪式——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野蛮社会的骄傲和英雄气概,在文明之外的纯粹原始的自然”。他知道,过不了多久,这种生活方式就会消失,被腐蚀掉或被完全毁掉。他决定用画笔来把它从人们“即将的忘却中拯救”和保存下来。他也希望以此来出名,并赚取足够的收入来养活自己的妻子克拉拉和孩子们。

坎特林从未从政府和个人那里得到过任何的赞助。1839年他表示愿意把所有的收藏卖给美国政府,但没有得到回音。于是,他带着自己的收藏航行去英国,希望有好运气。克拉拉和孩子们随后跟了过来。

绘画在伦敦皮科迪利的埃及厅展出,坎特林做了演讲。为了增强效果,他经常打扮成印第安人的样子。他也带着绘画到其他城市展出,但同时陷入了越来越多的债务中。正好有两三个奥吉布瓦和艾奥瓦印第安人代表团来伦敦展示他们自己的文化,坎特林就邀请他们一起巡回展出。他对于他剥削印第安人的说法,他深恶痛绝。

“真正”的印第安人给展出添了很大的彩。他们的翻译杰佛瑞·道尔维也成为这队人中的一员。坎特林又给他们中的每一个艾奥瓦人画了像,从而增加了他的作品数量。奥吉布瓦人说在伦敦待够了,要航行回家,而坎特林也已经在英国待了几年。于是,他决定把整个队伍移往巴黎。他的家人也都加入到了队伍中来。他料想会在巴黎受到什么样的接待,却不得而知。他们到旅馆的时候已经天黑了,直到第二天早晨,艾奥瓦人才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这个城市第一眼。看到那么多画着脸、戴着羽毛的红色脑袋在高处招呼着新的一天,下面街上的人群被很快吸引了。坎特林写道:

旅馆的侍者开始吓了一跳。好脾气的女店主看到他们出人意料的面目,微笑着。当她被告知床被挪出了房间,他们铺上自己的衣服,睡在地板上时,她大笑了起来。旅馆里所有的人,几天就和他们熟悉了起来。

他们爬上了公共马车,周游了这个城市,参观了杜勒里公园、卢浮宫,从新桥上过了塞纳河,到了市政厅。那里聚集了几千人等待着一睹他们的风采。“他们一下车,进入大厅,人们欢呼起来。他们进到里面的时候,人们的数量也不见减少。”坎特林写道,他对这个欢迎的场面激动不已。在市政厅里面,打开了香槟酒,警务总监授予了艾奥瓦人代表团的首领“白云”一枚银质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