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美国热潮(第12/14页)

没有什么比此刻这个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的武士所表现的场面更加激动人心和别具一格的了。他挥舞起战斗的武器,紧皱的眉头和额头上现出杀气,他跳跃蹦窜,似乎要立即杀敌!宫殿的地板和屋顶随着他脚步的重量颤动,大厅里回荡着武士战斗呼号的激动人心的音符。

“小狼”突然停了下来,把战斧举过头顶,让大家停了下来。他走到国王面前,说:

我伟大的父亲,我把我的战斧献给您,我用它杀过一个敌人……你看上面还有血留在斧刃上……我的父亲,自从我们来到了白人中间,我看到和平比战争要好,我把战斧交到你的手中——我再不战斗了。

坎特林在旁边看着,想象着这位国王沿俄亥俄河和密西西比河顺流而下,看到了美国的大西部和那片土地上的人们的生活方式,这种经历在美国人当中顶多有千分之一的人有过。(阿列克西·德·托克维尔1835年在《论美国的民主》第一卷中,把密西西比描绘成“上帝给人类预备的最好的居住地方”,不过告诉他的读者们那里还是“大片的荒野”。)

坎特林对国王产生了钦佩,甚至是敬畏之情,没有多少美国人能产生这种感觉。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冒险需要什么样的“意志和技巧方面的力量”。这里,他贵为法国国王,“在他的宫殿拉着贫穷的森林印第安人的手,向他们表达他永远也忘不了的感激之情……”

坎特林写道,这种想法一闪而过,但在巴黎独自散步时又经常出现。

我经常带着这样的想法,边想边走过大街小巷。在冥想中穿过中央大街和十字路口,这是世界流通的大动脉,而我的感觉像是走在荒野中。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从我身旁经过,各自都在专心于自己忙碌的事情。心中比较着我的流浪生活中到过的各种安静偏僻地方的情形。

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我几乎感到自己就是在荒漠之中,没人来打扰我的冥想,我就像乘一叶独木舟顺着波光粼粼的密苏里河漂流而下一样……

艾奥瓦人在杜勒里宫的长篇报道出现在了巴黎的报纸上。不过,当坎特林几天之后在瓦伦蒂诺展厅开始了印第安画展时,来的人却没有他所希望的那么多,“拇指汤姆”时的耀眼场面没有出现。“拇指汤姆”现在在沃德维尔剧场夜间演出。不久,《加里格兰尼新巴黎指南》报道,展览吸引了“大批的知识分子和其他人”。到了5月下旬,画展和艾奥瓦人的舞蹈在下午和晚上“吸引着很多的时尚观众”。

坎特林作品的内涵、原始的色彩、接近纯真的形式,都具有很大的吸引力。这些画作和詹姆斯·库柏的印第安故事一样,对法国人具有同样的吸引力。这是他们想象中“荒野的美国”,他们对此种诱惑是无法抵御的。《争鸣周刊》说,这些艾奥瓦人来到巴黎,似乎就是“为库柏著名的小说提供活生生的例证的”。

法国知识阶层那种对原始和异国风情的向往、从卢梭开始的那种对不受污染的“自然人”的浪漫理想都加剧了人们对展出的反应,特别是在作家和艺术家中的反响很大。19世纪30年代初,坎特林出发去大平原的时候,欧仁·德拉克洛瓦已经去摩洛哥画过阿拉伯酋长和猎取狮子的情形了。现在德拉克洛瓦和其他的知识分子一起赞誉坎特林这个“能吃苦的美国人”。乔治·桑描述了这些绘画、物品和舞蹈混合起来的效果,说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体验。

开始时我感觉到最强烈最不愉快的情绪,这是看别的展览没有过的。我刚看了坎特林博物馆的所有吓人的物品,原始的战斧……拍扁了的、变形的头骨骷髅摊在桌子上,其中有几个明显有剥了头皮的、血腥的战争痕迹,令人生厌的面具、表现神秘场景的绘画、极端的肉刑、折磨、宏大的狩猎场景、杀戮的战争……雪橇铃声响起,好像一群牲畜要冲过来了,我赶紧跑到座位上,准备看到惊人的场面。这时,我看到了画像上的面孔活生生地来到我面前,有的血红,就像透过火焰看见的一样……半裸的躯体,简直就像美丽的雕像,上面画着各种颜色……熊爪项链好像把他们穿的衣服撕得乱七八糟……我承认我开始害怕了,我的想象力把我带到了《最后的莫西干人》悲惨的场景中。更糟的是,野性的音乐响起,战争舞蹈就要开始了。

随着呐喊和喧嚣,“发狂”舞蹈开始了,她完全吓坏了。“我冷汗下来了,觉得我可能会看到一场真的剥战俘头皮的场面,或者一场更加吓人的肉刑。”

那些无忧无虑的巴黎观众喜欢被惊吓,在我的周围笑着。这种笑声在我看来是魔鬼般的。一直等到舞蹈停了下来,印第安人神奇地恢复了他们纯朴善良和真诚的表情,这使得他们看上去比我们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