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17/18页)

这次的冒险之旅即将结束。阿布特把玩具卖给了女皇的一位代理商。据悉,她非常高兴,慷慨地付了钱。阿布特说,这些玩具会供他们在宫廷里玩一个礼拜,然后就会被遗忘在盒子里。但这有什么要紧的。这种情况注定会发生在它们身上,也会发生在女皇自己身上!终归会被人遗忘。他帮大家斟满酒杯。此刻是夜晚,只有牧师和阿布特留在公寓里。詹姆斯·戴尔和玛丽在一个地方,费瑟斯通夫妇在另一个地方。火炉发出嘶嘶的声响:俄国人的火炉非常好使,一点儿也不像英格兰的。牧师想:等到新年的时候,我就能到家了。一个全新的开始。家。

阿布特微笑着走过来,抓着他的手臂说:“下周一,我要去华沙,然后尽快去往巴黎。和我一起吧。现在,我喜欢旅途中有你做伴。”

牧师问道:“我们可以带上医生吗?还有那个女人,如果他不愿意与她分离的话。”

阿布特说:“为什么不呢?”

第二天,他们再次拜访了皇宫,不过女皇不在。只有像他们一样的来访者,漫步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低声交谈着。牌桌上也没有玩纸牌的人,没有端着香槟一路小跑的仆人。仆人坐在楼梯上,吃着、喝着他们从厨房里偷来的东西。清冷的皇宫里只点亮了几盏灯,让人能够听见阵阵回音,活像一座宏伟的兵营。

他们在米连纳亚喝着咖啡和酒,在西洋双陆棋和卢牌棋中度过。牧师在午夜时离开,回到他的房间,然后拿出了他的鹅毛笔和墨水瓶。他用小折刀将鹅毛笔削尖,蘸了蘸墨水,擦拭了一下,又蘸了蘸墨水,开始写信给他的妹妹。

朱利叶斯·莱斯特雷德牧师致黛朵·莱斯特雷德小姐

1767年12月9日 圣彼得堡

亲爱的黛朵:

此刻,我写信给你是要告诉你我将返回英国,甚至可能在你收到这封信之前就已经到家了。我将和阿布特先生前往华沙,然后返回巴黎,从那里回家。你无法想象我有多么渴望和你们再次相聚。这并不是说我后悔来到这里。这让一个人能够告诉别人我曾见过俄国女皇。我想知道那个可怜的左马驭者怎么样了,不知我们是否能在回程的路上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我们一行人很快就要各奔东西,除了戴尔医生,大家都很好,他要接受被蒂姆斯代尔迎头痛击的事实。

这里冷得吓人,不过幸好他们知道如何取暖,所以我在这里和家里一样舒服。

让我告诉你自上次之后,我们所有的经历……

他放下笔,信可以等到早上再写。他摸摸脸上的胡楂。有哪个家伙一天刮三次胡子来着?科林斯?约翰斯通?大学中的某个人?帕斯顿吗?

他想起自己的小烟枪,在他的包底找到一个盒子。当他还是个孩子时,第一次用这种毒品来缓和自己久治不愈的咳嗽;后来,当他成为一名学生时,那种如梦如幻的感觉让他很享受。每当他的津贴全部用完时,吸食鸦片比吃饭更便宜、更愉悦。他的毒瘾并不大,戴尔比他更严重。他坐在扶手椅上吸着鸦片,肺的底部被烟雾环绕。他的嘴巴变得干燥。他笑了。他知道,明天他将为此付出代价:疲倦、便秘,可能还有头痛。他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明天会自己照顾自己。谁说得清自己明天是否还活着?

吸完鸦片后,他将鸦片筒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出来喝了一口酒,让酒从喉咙滑下去。他手持一支蜡烛,这让他的影子就像一艘笨重的灰色帆船在墙上行驶。玻璃酒瓶仍然放在客厅的桌上。他拿起一只不干净的玻璃杯,闻了一下,然后倒了一点酒,漱漱口后就吞了下去。

再次出来时,他看见在詹姆斯·戴尔屋外的走廊里,有灯光在闪烁。谁站在那里?他眯起眼才看出是女仆扎伊拉。他朝她走去,心想为何之前他没有注意到她那美丽的秀发,在她白皙的肌肤衬托下如此黝黑。他希望在自己靠近她时,她也能转身,他可不希望吓着她,但是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戴尔的房间。当他看见她的表情时,很想返回自己的屋里。他不想与此事有任何瓜葛。他低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将恐惧传递给他。戴尔闭着双眼,仰面躺在床上。玛丽就在床边。牧师刚要张嘴说话,但是玛丽抬起头望着他,让他闭口不语。有那么一会儿,他曾想戴尔是否死了,但是随后看见他的胸膛慢慢隆起,胸口长有稀疏的须毛。扎伊拉抽泣着,还有她的尿液自腿部流淌到地板的声音。牧师往前走去,可是刚走了一步就停住了。这间屋子被封住了。这里有一股他所不知的力量,这股魔力比他还要强大,让他无法阻止她。玛丽的一只手在里面,现在另一只手在旁边忙活着。这里没有血,肉就像水、像沙一样绽开。她的胳膊颤抖,脸因为努力进行的秘密工作而扭曲变形。戴尔纹丝不动,只是偶尔会像一位睡梦中的人一样发出叹息声。当一切结束时,她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脑袋耷拉着,肩膀也瘫了下来。房子突然安静了,就像往常一样。一个男人躺在床上睡着了,一个女人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安睡。牧师走进来,把蜡烛放在床头柜上,帮戴尔把睡衣扣上,盖上被子。扎伊拉望着他。她也害怕他吗?他拉起她的手,迅速将她沿走廊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