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讲一次会引起种种后果的约会(第20/30页)

“您,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是指某个要人吧?”

“我谁也没有指,我只是随便这么……”

“是啊——您是对的,打我从冰天雪地逃跑之后,很快来了一个要人:从赫尔辛福斯(35)来的。”

“这是个什么人物——照贵党的级别?”

“高级的:围绕着他才生出一系列迅速发展的事件,也许是最重大的事件。您知道这个要人?”

“不,不知道。”

“可我知道。”

“啊,您瞧,方才您还说,好像您根本不在党内,而是党——在您的体内。这就是说:您本人就是个要人。”

“啊哟,是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他的中心。”

“他有重任?”

陌生人打了个寒颤。

“对,对,对,一千个对,这个要人交给我最繁重的任务;这些任务把我送进那个冰天雪地——雅库茨克省的寒冷地方。”

“这么说,”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说起俏皮话来,“一个遥远省份大自然的平原变成了玄妙的心灵的平原。”

“对,我的心灵就像一个世界空间,我从那儿,从世界空间的角度看待一切。”

“您听着,可是在你们那里……”

“世界空间,”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打断他说,“有时候使人感到烦闷,要命的烦闷。您知道,我把什么叫做空间吗?”

没有等到对方回答,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补充说:

“我把自己在瓦西列夫斯基岛上的住所叫做空间:四堵垂直的、贴着暗黄色糊墙纸的墙。当我坐在这些墙里边时,没有谁会来找我,只有扫院子的马特维·莫尔若夫;还有,就是一个要人。”

“您怎么到那里去的呢?”

“对,一个要人……”

“又是一个要人?”

“还是他,这时他也就成了我那道所谓难迈的门槛的守护者。只要他想,为了安全起见我可以几个星期不出门地待在那里,要知道,我在马路上露面一直有危险。”

“瞧您从什么地方把影子带到了俄罗斯生活中——一种铁石心肠的影子。”

“对,是从四堵暗黄色的墙里边。”

“您倒是听着:您的自由在哪儿,它从哪儿来?”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仿佛要对方才的话进行报复,就拿他取乐说。“连着抽十二支烟,您的自由难道就是这?您听着,那位要人可是抓住您了。您付多少钱房租?”

“十二个卢布,不,对不起——还要加半个卢布。”

“这里您倒是屈从于对世界空间的直觉了?”

“对,这里,这里也并非全都像样——东西不像东西;在这里我得出一个信念,窗户——不是窗户;窗户——是通向广阔空间的一个切口。”

“在这里您大概得出一个思想,认为运动的旋风统管下层不知道的东西,因为上头,”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继续讥笑说,“上头是什么?”

但是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平静地回答说:

“运动的上头——是一片世界性的深不可测的空地。”

“那其余的一切,为的什么?”

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受鼓舞了。

“为了病啊……”

“怎么为了病?”

“就是为那种折磨着我的病,暂时我还不知道那种病的古怪名称,可它的症状,我很清楚:不由自主的哀伤,幻觉,伏特加酒,抽烟;因为酗酒——脑袋常隐隐地疼;最后,还有脊神经的特殊感觉——它每天早上折磨你。您以为这是我一个人的病吗?好像不是。就连您,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连您——也有病。几乎所有的人——都有病。啊,算了,请吧;知道,我知道,我预料到您要说些什么,不过毕竟,哈——哈——哈!几乎所有思想先进的党员——他们也都患着同一种病,它的特征,在我身上已经够明显的了。您知道,老早在和一位党员同志见面时,我就已经喜欢研究他了,知道吗;常常是这样的——一连几小时的会议,各种事情、想法、谈话,全都是关于美好、高尚的事儿,我的同志就很激动,而然后,知道吗,这位同志让进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