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6页)

午餐时,不知怎地,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了道德教育责任问题。这让夫人得以在议员和他太太面前重述她的观点。议员太太叫丽塔,卡斯特罗在古巴革命成功后,她成了古巴难民,流亡到美国。陡一看,她很像丽塔·海华斯,不过,比起全盛时期——电影《姬黛》风靡一时——的丽塔·海华斯,老了十到十五岁,重了十到十五磅。“卡斯特罗,”她提起这个名字,语气如将军夫人说到卖唱,“是恶魔。与恶魔在一起的唯一好处,将军、夫人,就是知道什么是邪恶,知道如何分辨邪恶。两位今天光临,我很高兴,因为古巴人民和南越人民是抗击共产主义的兄弟姊妹。”这番话一下子让议员、她与将军、夫人间的纽带变得牢不可断。尤其是夫人,她很是舒爽自在,在管家默默收拾桌上的空餐盘时,终于放开跟议员和他的太太说起拉娜。丽塔听后,立刻表达了同感同情。她与她的议员丈夫都是反共斗士,只是她没抛头露面罢了。在她看来,任何事情决不可孤立看待,每件事情几乎总是一种表征,通过表征可以发现作祟的共产主义病菌,因为病菌,世界才有了贫困、堕落、无神论调以及腐烂的东西。“我绝不允许我家里有摇滚乐。”她攥着夫人的手,安慰夫人因拉娜失去美德而难过的心,说道。“我的孩子们没一个敢在十八岁前约会。只要他们还住在家里,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我们美国人心软就软在这里:不加限制地给人自由,让他们为所欲为,想吸毒就吸毒,性想乱来就乱来,好像这些事情不是病似的。”

“任何体制都有其‘过’的东西,这些‘过’的东西必须在内部予以扼制。”议员说道,“我们听任嬉皮士盗用‘爱’与‘自由’两个词的含义,直到现在才反击他们,反击的起始点和落脚点均须放在家庭。”坐餐桌主位的议员,和在公众前不同,在这样的私人场合,语气温和,语调沉稳,宛如男爵,向坐在西侧的将军和夫人说道,“孩子们读什么、听什么、看什么,我们必须管,但这是一场很难打的仗,因为他们随时可开电视机、收音机。这就要政府出面。政府定不能听任好莱坞和唱片公司无法无天。”

“你不就代表政府吗?”将军说道。

“一点不错!这就是为何我的工作重点之一是立法,要用立法管住电影和音乐。这不是文化钳制,是带着利齿的建议。毫无疑问,好莱坞和音乐行业的人,一点都不欢迎我。不过,他们见了我、交流后,就不会这样了。他们会了解,我不是那种以摧毁他们创作而洋洋自得的恶魔,只是帮着精炼作品,提高品质。作为分管这方面委员会的委员,我做了不少工作,取得了效果。效果之一就是,我与好莱坞的一些人成了朋友。我承认,我过去对好莱坞的人有偏见。其实,他们中的一些人和我们一样,知道该怎么做,也有激情。我很看重这两点。至于其他嘛,好商量。有个好莱坞家伙在筹拍一部越战影片,征求过我意见。我是要给他的剧本提意见,告诉他哪些合适哪些不合适。为什么跟你说这件事情呢,将军。因为他这部片子讲凤凰计划。我知道你是这方面专家,我呢,凤凰计划影还没有时就离开了南越。或许你可以提些建议,不然,天知道这部好莱坞片子会拍成什么样。”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有上尉。”将军朝我这边点了点头,说道,“实际上,他是帮我处理文化事务的助手。我想,他会很乐意读剧本,提出他的真知灼见。”我问议员这部影片的名字,回答让我吃了一惊。“Hamlet(《哈姆雷特》)?”

“不是Hamlet,是The Hamlet(《村庄》)。导演也是编剧,没当过一天兵,只是小时看过很多约翰·韦恩、奥迪·墨菲(10)的电影。剧本主角是一名美军特战队队员,他的任务是营救一个村庄。我本人在特遣队服役过两年,在南越不少村庄里呆过,但我呆过的村庄没有一个像他这个编撰出来的村庄。”

“我尽力而为。”我说道。小时候,我在越南北部一个村庄生活过,不过几年时间。一九五四年,逃到了南部。不过,不管做什么,缺乏经验从不构成障碍,我照样敢一试身手。比如上次,拉娜令人印象深刻的表演结束后,我便抱着这种心态接近她。想法很简单,她开启了新生涯,我总该当面祝贺她才是吧。当时,她与我站在中餐馆前厅里,旁边是一个巨大木框,木框框着新婚佳人巨幅照。拉娜像艺术品鉴赏师冷静地鉴赏一件艺术品,打量着我,微笑道:“我刚才还想着呢,你为什么总与我保持距离,上尉。”我表示不能接受她的说法,辩解道,刚才根本没认出她。她问,我是否喜欢她眼下的样子。“我变得不像你记忆里的那个女孩了吧,上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