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〇二年五月,巴黎(第70/88页)

“是的,我是南街儿童纪念图书馆的莎伦·伯斯塔尔,想知道府上是否有兴趣来参加夏季第一次聚会,时间是八月二日……噢,我懂了。天哪,真遗憾。好的,女士。这个变化真令人遗憾。谢谢你,这位女士,再见。”

她挂掉电话,对我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如何?”我几乎说不出话。

“接电话的是理查德·雷斯福德的护士。雷斯福德老先生久病在床,需要特别照料,因此她每天下午都会过去。”

“那么,雷斯福德太太呢?”我失去耐性。

“马上会回家。”

我茫然地看着夏拉。

“所以呢?”我说,“我就这么直接过去吗?”

妹妹大笑。

“要不然呢?”

雪宝路二二九九号就在眼前,我熄掉引擎,坐在车里没动,湿冷的手掌放在膝头。

我坐在驾驶座上,就看到了栅门灰石柱头后方殖民地式建筑的房子。老屋的建筑年代应该在一九三〇年左右,比起我沿路看到的百万豪宅来说稍显逊色,但却充满品位以及和谐之美。

稍早顺着六十七号公路前进时,我完全陶醉在利奇菲尔德郡那未经破坏的乡村景致之间,尽管正逢盛夏,沿途依然层峰翠峦,植被茂密,水面波光粼粼。我忘了新英格兰有多热,即使将冷气开到最大,我还是热到喘不过气,喉咙干得难过,早知道就该随身带瓶水。

夏拉曾经说,利奇菲尔德郡住的尽是有钱人,罗克斯伯里镇更是特殊又时髦,老式艺术建筑让人百看不厌,显然这一带住了不少艺术家、作家,以及电影明星。我暗自猜测理查德·雷斯福德会从事什么行业。他是世代住在此地,还是和莎拉在退休后才搬过来?他们有几个孩子?挡风玻璃外就是房子的木质外墙,我开始数窗户。除非屋子的背面比我想象中来得宽广,否则屋里应该有两三间卧室。如果他们有孩子,应该与我的岁数相当。这对夫妇是否安享含饴弄孙之乐?我伸长脖子,想要看看屋前停了几辆车,却只看到紧闭的车库门。

时间刚过下午两点。夏拉把她的豪车交给我用,从纽约市开车过来,不过才花了几小时。夏拉的车就和她的厨房一样一丝不苟。突然间,我好希望她能陪着我,但是她有几个无法取消的会议。“好姐姐,你没问题的。”她把汽车钥匙丢给我,“保持联络哦。”

我坐在车里,焦虑和热气上升的速度难分伯仲。我究竟要和莎拉·史塔辛斯基说什么呢?我不能这么喊她,也不能称呼她莎拉·迪福尔。她现在是雷斯福德太太,这个身份陪她走过五十个年头。我简直没有勇气下车去掀下正门右侧的黄铜门铃说:“雷斯福德太太你好,我们初次见面。我是茱莉娅·嘉蒙德,想要和你谈谈当初圣东日街的事件,以及泰泽克一家,另外……”

这些话薄弱又矫情。我在这里做什么,何必大老远跑这一趟?我应该先写信,等她回复再做打算。这样来访太荒唐,太冒昧。我期待什么?难道她会敞开双臂拥我入怀,接着招待我喝咖啡,轻柔说道:“我当然会原谅泰泽克一家。”这真是疯狂之举。我不会有收获的,应该转身就走才对。

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你要找人吗?”

我人还坐在汗湿的椅垫上,回头就看到一名女子,她有三十多岁,一身肌肤晒成古铜色。

“我想找一位雷斯福德太太,但不确定是否找对了地方。”

女人对我微笑。

“是没找错,但是我母亲正好外出买东西了,大约二十分钟后就会回家。我是奥尔妮拉·哈里斯,就住在隔壁。”

眼前的女子,就是莎拉·史塔辛斯基的女儿。

我力图镇定,摆出礼貌的笑容。

“我叫茱莉娅·嘉蒙德。”

“你好,”她说,“我能帮你什么忙?”

我绞尽脑汁找话说。

“呃,我想见你母亲,其实应该先打电话的,但是,我正巧经过罗克斯伯里,于是想顺道过来打招呼。”

“你是我母亲的朋友吗?”她问。

“也不算。我最近和她的一个表兄见过面,他告诉我你母亲住在这里。”

奥尔妮拉脸色一亮。

“哦,这么说你见到了洛伦佐!他在欧洲是吗?”

我不想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是,这个洛伦佐是谁?

“的确是,在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