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断片(1865—1868) 第一章(第14/17页)

激进主义的严肃性显示,问题在于头脑,在于理论,而不在于感情。

她们对社会上的事热情洋溢,可是对个人的遭遇,她们的“伤感”(像从前人们所说的)不会超过任何一个列昂京娜。也许更少。列昂京娜把一切当作儿戏,玩火,最后十之八九会使自己葬身火海,不得不跳进塞纳河中;她们不知道思考,在生活的引诱下,往往不能战胜自己的感情。我们的女学者却是从分析,从论证开始的,她们也可能遇到许多问题,但不会发生意外,也不致堕入深渊。她们掉进深渊时有理论作降落伞,投入洪流时有游泳手册指导她们迎着激流前进。

她们是不是能一往直前,永不回头,我不知道,但是她们将在历史上占有自己的地位,这是完全合理的。

哪怕世界上目光最短浅的人也不难理解这一点。

我们的老人们,那些枢密官和大臣们,祖国的父老们,看到那些出身名门望族的茶花女(只要她们不是他们的儿媳妇),会露出宽容的、甚至鼓励的微笑……但是对女学者却不以为然……她们一点不像“淘气的小妞儿”,那些可以与他们说说笑笑,给他们解闷儿的姑娘。

老人们早已对那些严峻的女虚无主义者怒火填膺,要寻找机会教训她们呢。

正在这时,好像上天故意安排的,卡拉科佐夫103打响了他的枪……于是大家议论纷纷:“皇上,这就是不按规矩穿衣服的结果……戴眼镜、披头散发的结果。”皇上说:“怎么,不穿规定的服装?好,必须制定严格的规则。”“是的,陛下,对这些人太纵容了!我们一直在恭候圣旨,拯救皇上的千秋大业呢。”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于是一呼百应,大家开动脑筋。御前会议,枢密院,主教公会,各部大臣,大主教,军事长官,省长,市长,警官,都开了会商讨对策,最后决定:把女学生从大学中赶出去104。在会上,一位大主教为了防止弄虚作假,特地提醒大家,在假天主教会中尚且出现了女教皇安娜105,因此必须防患于未然,他提议由他的教士担任学监……只有这些人才能成为“不辱使命的死人”106。但是活人不肯采纳他的建议,将军们从自己的立场出发,认为这类专门职务只应授予高级官员,他们的地位和皇上的信任可以保证他们不受诱惑;因此他们代表陆军部希望把这职务授予老阿德勒贝格107,但文官们主张授予布特科夫108。然而这些建议都没有被采纳,因为据说大公们自己想得到这职位。

后来,御前会议、东正教主教公会、枢密院命令,所有的女大学生应于二十四小时内将剪短的头发留长,摘下眼镜,签字保证视力健全,并穿上钟形裙。尽管《教会法令汇编》中只字未提到“扩大裙子”和“加长裙边”的必要性,而且明文规定禁止编结发辫,教会的神职人员还是同意照办了。现在沙皇的生命才第一次获得了安全保证,可以在将来进入极乐世界。虽然巴黎也有爱丽舍田园大街,那里的隆普安广场还是出了事109,但这已不是他们的过错。

这些非常措施带来了巨大的利益——我这么说毫无嘲笑之意,只是对谁有利呢?

对我们的女虚无主义者们

她们没有做到的只是:抛弃制服,抛弃形式主义,在充分自由的基础上获得发展,而这是她们完全有权要求的。习惯了固定的服饰之后,要抛弃它是很困难的。衣服会与人结下不解之缘。一个大主教如果换了燕尾服,就无法祝福,念阿门了……

我们的女大学生和女学究也许很久不能摆脱眼镜和其他学者的标志。现在官方的命令迫使她们完成了这项改革,还给这项成就增添了一圈美丽的受难的光轮。

这以后,她们要做的就是游向广阔的海洋了。

附言:一部分人已带着医学博士的光辉文凭回国——光荣归于她们!

1867年夏于尼斯

1 这部分的一些零星片断曾在《警钟》上发表过。——作者注

2 在伦敦市内。

3 纳沙泰尔在瑞士西部。

4 英国著名政治家。

5 谢立丹(1751—1861),英国著名剧作家和政治活动家。

6 这是英国人把“糖梨”听成了“喝的”,写英国人不懂法语。

7 巴塞尔在瑞士北端,靠近德国边境,莱茵河流经市内,把全市分成南北两部分。

8 德国名画家汉斯·贺尔拜因(1497—1543)的著名组画。贺尔拜因1515至1525年住在巴塞尔,这组画即创作于这时期。

9 俄国颁布废除农奴制法令的日子。

10 吉本(1737—1794),英国著名历史学家,早年在洛桑求学,后又长期居住在洛桑。

11 宗教改革领袖加尔文终生住在日内瓦宣传新教,以致日内瓦被称为“新教的罗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