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自洽(第10/13页)

当雪花再次开满星空
你我脚下的远方也已经白茫茫的一片
昨夜我亲手摘下朵朵雪花
做成棉被铺在这寒冷泥地上
等待你的到来
我做好了棉袄伪装成杨树的样子
静静地站在戈壁上
一动不动
骆驼和马们路过都不曾看我一眼……

她对黄溪贝说:你帮我谱上曲,唱出来吧。

黄溪贝的歌唱得不错,两年以后参加了《花儿朵朵》演唱比赛,拿了个不错的名次,成了个小明星。

但黄溪贝喜欢的是爵士调调的小花儿,不爱白玛央宗的乡土大棉花。

当年她站在新疆的大风里,可怜巴巴地对白玛央宗说:

你把相机还给我吧,呜呜呜,我要回家……

(八)

2010年,她驻足在了江西的三清山。

她的朋友苗苗在那里做青年旅舍,苗苗给她打电话说:你来吧,来当当店长玩儿,或者什么都不干就是来吃了睡睡了吃。

白玛央宗想:哎哟,那傻瓜才不去。

多年飘荡后的忽然安定,像是一辆农用小货车的忽然急刹车,把她从颠簸的山路上一个猛进甩进了另一种生活中。她从一辆行驶了多年的吉卜赛大篷车上跳了下来,围上围裙就变成了个客栈小管家。

白玛央宗说,三清山是她去过的负氧离子最多的地方,每口呼吸,都是对肺的一次按摩。

满眼的绿,满坑满谷的绿,饭桌上也是一片绿色。

说来也奇怪,肉也不爱吃了,就着青菜米饭盛了一碗又一碗。

那些菜是每天从小货车上拉来的。

司机摇下车窗户,悠长地吆喝一嗓子:菜啊哦……

村民自发自觉地聚拢过来,捏着零钱拎着篮子围起车斗,她也挤在其中,手摸着那些带着露水沾着泥巴的菜,摸着完全不同的一种新鲜。

偶尔苗苗会和她一起结伴上山挖竹笋吃,遇见过一次竹叶青蛇。

两个人叫得像生孩子一样狠,生生把竹叶青给吓跑了。

原来蛇是有听觉的?

三清山号称:清绝尘嚣天下无双福地,高凌云汉江南第一仙峰。是葛洪仙人结庐炼丹的宝地。

白玛央宗说:有一次下山看见一潭清水,很想脱了衣服就往里面来一个完美的跳水动作。

但想了想,一直不会游泳,万一淹死了怎么办,犹豫再三磨蹭了半天,终于还是放弃了。

她们白天把部分时间花在那个青旅上,从软装到营运推广,饭后就散步,光着脚在村里走路,有时候一直走到一间石头房子跟前,里面一对仙风道骨的老两口,给她们茶喝,请她们吃葵花子。

晚上就是喝黄酒,天天真的假的古越龙山。

苗苗说:每天以喝酒结束是件多么愉快的事情……

白玛央宗说:来来来来,划两拳。

山里的晚上是淡蓝色的,淡蓝色的山居岁月慢慢覆盖住她那一身藏红。像月下潺潺溪水中的一次沐浴。蓝色的水,蓝色的胴体。白玛央宗和我描述三清山的生活时,我想起一首炉烟袅袅的古诗: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她们的青年旅舍是在一个离景区后门有七八公里远的地方,叫“引浆村”。是个畲族村寨。白玛央宗曾很认真地对我说:大冰,你这种老烟民,最适合来这里养老。这样你可以死得慢一点。

我还没去过三清山,她说得我无比神往。

可惜,我在那里没有管吃管住管酒管清绝尘嚣的朋友。

我不认识苗苗,但很希望结交一下,去蹭点儿真的假的古越龙山。

再借着酒劲儿,去沾染点儿三清山山麓的清净福德……

想想而已,我又不是棵参,真去了,又怎么待得住呢。

(九)

关于生命二字,她有她的自洽和态度。

2011年整个7月,白玛央宗工作在雅鲁藏布大峡谷。

这次是针对大峡谷生物多样性调查的科考活动,主要通过影像的方式记录物种,进行扫地调查。

刚到派镇的第一天,调查队分了两组订了计划和线路,一组人文,一组生物。白玛央宗混在人文组,主要行程是去大峡谷方向的最后一个村落加拉村进行调查。

第一天适应性工作是去索松村拍大蜜蜂。

这个蜜蜂是世界上体积最大的一种蜜蜂,全名叫喜马拉雅黑大蜜蜂,也叫岩蜂,巢穴筑在岩壁上。山上有两三块很大的蜂巢,像几块黑饼挂在山上。其实摄影师感兴趣的不只是大蜜蜂,还想拍摄一种罕见的捕食蜂蜜和大蜜蜂的鸟,叫黄腰响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