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是你的俘虏(第27/42页)

“这个说法真是太有意思了!说到吃人,你有没有机会阅读笛福先生的《鲁滨孙漂流记》?那是我从小就最喜爱的书。”

他们的对话继而转向冒险故事和激动人心的热带地域。当弗雷泽回到牢房时,夜已很深,格雷少校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然而关于流浪汉的金子的来龙去脉,他却仍旧一无所知。

1755年4月2日

约翰·格雷打开了他母亲从伦敦寄来的一盒羽毛笔。天鹅的羽毛管比起普通鹅的大羽毛既细一点,又更坚硬一点。看见这些他淡淡地笑了,这是多么露骨地在提醒他所拖欠的书信。

不过,母亲还得再等到明天。他取出一把小小的刻着字母缩写的削笔刀,慢慢地把笔管削到他满意为止,一边就想写的内容打了腹稿。当他把羽毛笔浸入墨水,脑海中的文字已经清晰成形,他飞快地写了下来,几乎没有停顿。

1755年4月2日

致哈罗德,梅尔顿勋爵,马里伯爵。

我亲爱的哈尔,在此我向你告知一起发生在近日,并引起我注意的事件。此事最终也许会无疾而终,但如若其发展到一定的实质意义,恐将甚为重要。

之后他详细叙述了流浪者的出现,和他的各种胡言乱语,但当他写到弗雷泽的越狱和再次被逮捕时,他发觉自己放慢了速度。

以上事件的发生与弗雷泽从监狱消失之间时隔如此之短暂,令我坚定地相信流浪者所言必定包含某些实质。

然而,倘若如此,我却难以解释弗雷泽之后的所作所为。他重新被捕之事发生在越狱的三日之内,地点距离海岸线不出一英里。监狱以外的乡村是一片覆盖了阿兹缪尔村方圆许多里路的荒原,此人若遇可助其传递宝藏信息的同党,可能性微乎其微。搜查行动涵盖了村中所有的房舍,包括弗雷泽本人,结果未发现任何金条之迹象。此地非常偏远,我有理由认为其越狱之前未曾联络狱外之任何人等——至于之后直至今日,我亦可肯定其未有任何狱外联系,因其仍在严密监视之下。

格雷搁下笔,又一次看见海风吹拂下詹姆斯·弗雷泽的身影,如同红色的雄鹿一般,狂野不羁而又那么自如,自如得仿佛那片沼地就是他的家园。

他丝毫不怀疑弗雷泽可以轻易地躲过龙骑兵的搜查,如果他选择这样做的话。但是他没有。他有意让自己被再次抓获。为什么?格雷重新提起了笔,斟酌再三。

当然,也许是弗雷泽没能找到宝藏,也许这些宝藏根本不存在。我似乎有些倾向于这种想法,因为假使拥有了如此巨款,他难道不会立刻离开此地吗?他是个强壮的人,非常习惯于艰苦的生活,并且,我认定他完全有能力经陆路抵达海岸线之上的某处,继而取海路逃离。

格雷轻轻咬着羽毛笔管的上端,品尝到了墨水的滋味。那苦涩让他挤了个鬼脸,起身朝窗外吐出了口水。他在窗口停留了片刻,望着那阴冷的春日夜空,若有所思地擦了擦嘴。

那些天他过了很久才终于想到了该问的问题,并不是他一问再问的那个,而是更重要的一个问题。那是在一局象棋结束的时候,弗雷泽赢了,看守站在门口等待护送弗雷泽回牢房,格雷看到他的囚犯从座椅上站起身,便也同样地站了起来。

“我不准备再问你缘何逃离监狱,”他轻描淡写地说,颇为平静,“但我要问的是——你为什么回来?”

弗雷泽吃惊地站了一会儿,接着转过身直视着格雷的双眼。沉默片刻之后,他展开了一个微笑。

“我想我一定很珍惜有人陪伴的日子,少校。我可以肯定不是因为这儿的伙食。”

格雷回忆着,轻轻哼了一声。当时他想不出合适的回答,便让弗雷泽走了。一直到那天深夜,他方才艰难地得出了结论,因为他终于理清头脑意识到,与其询问弗雷泽,不如询问自己。如果弗雷泽没有回来,他,格雷,会做些什么?

答案是,他的下一步将会是查询弗雷泽的家族关系,以防他投靠家人寻求庇护。

而这个答案,他很肯定,正是问题的解答。格雷没有参与征服高地的行动——当时他被派往了意大利和法国——但对那场征战他的耳闻已绰绰有余。在北调到阿兹缪尔的路途中,他也亲眼见到了太多化为焦炭的农舍,像荒原中矗立着的一座座石冢。

苏格兰高地人有着传奇般的坚贞与忠诚。一旦见识过农舍被如此付诸一炬,高地人很可能就会选择忍受被囚禁,被戴镣铐,甚至被鞭笞的命运,以此让家人免于英格兰士兵的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