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是你的俘虏(第25/42页)

“弗雷泽先生,”他严肃地说,“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越狱逃跑?”

詹米叹了口气,看来他在火炉前站不了多久了。

“我不能告诉您,少校。”

“你不能,还是不愿意?”格雷尖锐地问。

“这个区别好像没什么实际价值,少校,因为我怎么都不会告诉您的。”他闭上眼睛等待着,努力想趁他们把他带走之前吸入尽可能多的热量。

格雷发现自己顿时不知如何是好,该说什么,该做什么都茫然无措。“已经不是用固执两字可以形容得了的了。”夸里这么说过。一点儿没错。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何去何从。他为看守们卑鄙的报复行为感到难堪,尤其因为如此的行径正是他本人最初曾经考虑过的,当他得知弗雷泽成为他的阶下囚的时候。

现在,他完全有权下令对此人处以鞭刑,或者重新加上镣铐。他可以把他遣入禁闭,限制口粮——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对他加以任何形式的处罚。但如果他这么做了,再想找到法国人的金子的下落恐怕便机会渺茫了。

金子确实存在。至少非常可能存在。弗雷泽也一定如此认为,才导致了他所有的行为。

格雷看了看他。弗雷泽闭着眼睛,嘴唇一动不动。他的嘴显得宽大有力,而那善感的嘴唇却多多少少与他严峻的表情相抵触着,那两片嘴唇,柔软而赤裸地端坐在长满红色胡子的脸上那弧形的线条里。

格雷犹豫着,考虑如何去打破此人凭借那种温和的蔑视而建筑起的堡垒。使用武力会适得其反——继看守的行为之后,他即便有这个勇气施暴,也会羞于下达如此的命令。

壁炉台上的时钟敲响了十点。天色很晚了,整个监狱要塞里已经悄无声息,只偶尔听见窗外庭院里哨兵的脚步声。

显然,武力和威胁都无法探明真相。他很不情愿地意识到,如果仍旧希望找到金子,只有一条路可走。他必须采纳夸里的建议,把自己对此人的个人情感置之度外。他必须与他建立一种默契,在此过程之中兴许能够打探出一些解开宝藏之谜的线索。

如果宝藏存在的话,他提醒自己。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身面向他的囚犯。

“弗雷泽先生,”他很正式地说,“明晚,你愿不愿意赏光在此与我共进晚餐?”

一时间,他满足地发现那苏格兰浑蛋至少被他给震住了。弗雷泽蓝色的眼睛睁得很大,而后才再次把持住自己的表情。沉默了片刻,他华丽地一鞠躬,俨然身穿着苏格兰格纹呢裙与摇曳的披肩,而不是这身潮湿破落的囚服。

“我将深感荣幸,少校。”他回答道。

1755年3月7日

看守把弗雷泽带到起居室等候,屋里放了一张桌子。片刻之后格雷从卧室走出来,发现他的客人站在书架边,显然沉浸在一本《新爱洛漪丝》之中。

“你竟对法国小说感兴趣?”他脱口而出,当他意识到这问题听上去多么充满怀疑时,已经太晚了。

弗雷泽惊讶地抬头一看,立刻合上了书,十分从容地把它放回到书架上。

“我起码还是识字的,少校。”他答道。他剃了胡子,颧骨上方显出一丝红晕。

“我——是的,我当然不是说——我只是——”格雷自己的脸红了,红得比弗雷泽厉害得多。事实上格雷潜意识里确实以为弗雷译不认识字,虽然他明显受过教育。格雷会如此以为,无非是因为弗雷泽那高地口音和破旧的衣衫。

弗雷泽的外衣确实很破旧,但他的举止却完全相反。他没有理会格雷慌忙的道歉,转身看着书架。

“我正给牢里的弟兄们讲这个故事呢,但距离我上次读这本书已经很久了,所以想再看看结局,恢复一下记忆。”

“是这样。”格雷刚想接着问“他们听得懂吗”,但适时地制止了自己。

弗雷泽显然从他脸上读出了那不曾说出口的问题,就事论事地说:“所有的苏格兰儿童都会学习字母,少校。而在我们高地仍盛行着讲故事的传统。”

“啊,这样。我明白了。”

侍从端着晚餐走进了门,把格雷从更尴尬的境地里解救了出来。晚餐太平无事地过去了,他们对话不多,而那不多的对话也仅局限于监狱的事务。

第二次,他在壁炉前架起了象棋桌,赶在晚餐前邀请弗雷泽下了一盘棋。那双上翘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他默认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