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第13/18页)

它大致呈圆形,质地类似木头,敲它一下你会听到尺子打在桌沿上的那种声音。

科垄军士又敲了敲。

“我放弃。”他说。

卡萝卜骄傲地把它从破烂的包装里拿出来。

“这是个蛋糕。”他双手托住那东西,有些费力地把它高高举起,“我母亲寄来的。”他把它放到桌上,动作小心翼翼,免得压到自己的手指。

“这能吃吗?”喏比问,“路上走了这么长时间。你总以为它们该坏了。”

“哦,这是矮人的特别秘方。”卡萝卜道,“矮人的蛋糕是不会坏的。”

科垄军士又使劲敲了它一下,“看来是这样。”他承认。

“可顶饿了。”卡萝卜道,“简直就像有魔力。这个秘密在矮人中间代代相传,已经好多个世纪。只要一小块,你整天都不会想吃东西。”

“当真?”科垄道。

“包里装着这么个蛋糕,一个矮人可以走上几百里路。”卡萝卜继续道。

“我打赌他走得了。”科垄闷闷不乐地说,“我打赌他一路上都在想,‘见鬼,真希望我能赶紧找到点别的东西吃,不然又只能吃这该死的蛋糕。’”

对于卡萝卜来说,讽刺的意思是某种尖锐的物体。他自管自拿过自己的长枪,在两次失败的尝试之后,终于把蛋糕大致切成了四份。

“那,”他快快活活地说,“我们一人一份,还有一份给队长。”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哦。抱歉。”

“嗯。”科垄毫无表情。

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我喜欢他。”卡萝卜道,“他走了我很难过。”

又是一阵沉默,与先前的十分类似,只不过更加深沉,包含了更多的沮丧情绪。

“我猜现在会把你升成队长了。”卡萝卜说。

科垄大吃一惊,“我?我不想当队长!我没法动那个脑筋。不值得动那么多脑筋,每个月才多九块钱。”

他敲敲桌子。

“就这么点?”喏比问,“我还以为军官个个富得流油。”

“每个月多九块。”科垄道,“有一次我看见过工资表,每个月九块,外加两块钱的羽毛补助。只不过他从没领过。挺逗的,说实话。”

“他不是那种插羽毛的人。”喏比说。

“没错。”科垄道,“队长的问题在于,你知道,我读过一本书……你知道我们身体里都有酒精……是自然而然的。哪怕你这辈子一滴酒不沾,你的身体都可以自己造出来……可魏姆斯队长,你瞧,他是那种身体自己造不出酒精的人。就好像,他生下来就比平常人短了两杯。”

“天哪。”卡萝卜道。

“没错……所以,他没喝醉的时候,那可是真的清醒。酊酩,他们管这叫。有时候你醒过来,会觉得自己喝了一整夜,你知道那种感觉吧,喏比?嗯,他随时随地都是那种感觉。”

“可怜的家伙。”喏比道,“我一直不知道。难怪他老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所以他总想赶上来,你瞧。只不过他并不总能弄对那个剂量。再说了——”科垄瞄了卡萝卜一眼——“他被个女人搞得心情低落。说起来,基本上所有事情都让他心情低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军士?”喏比问。

“你觉得他会不会介意我们吃了他的那份蛋糕?”卡萝卜满怀渴望地问,“要是放坏了就太可惜了。”

科垄耸耸肩。

岁数比较大的两个人可怜巴巴地呆坐着,卡萝卜则对蛋糕发起攻势,那架势活像是石灰坑里的斗轮式碎石机。其实哪怕是最清淡的蛋奶酥,另两个人也不会有任何胃口。

他们在思索,没有队长的日子要怎么过。他们的结论是哪怕没有龙,前景也非常暗淡。随你怎么批评魏姆斯队长,他确实有自己的派头。那是种愤世嫉俗、邋邋遢遢的派头,但他有,而他们没有。他认得很长的单词,还会做加法。就连这也算是一种风格。他连醉都醉得气派。

他们努力拖延时间,努力把时间拉长。但夜晚还是来了。

他们毫无希望。

很快他们就必须上街去。

现在是六点钟。一切并不安好。

“我也想埃勒。”卡萝卜道。

“其实它是队长的。”喏比道,“再说兰金小姐知道该怎么照顾他。”

“而且有它在我们什么都不能放在房间里。”科垄说,“我意思是,就连灯油都不行。它连灯油都喝。”

“还有樟脑丸。”喏比道,“一整盒樟脑丸。为什么你会想吃樟脑丸?还有水壶。还有糖。见了糖它简直要发疯。”

“不过它挺可爱的。”卡萝卜道,“很友好。”

“哦,这倒不假。”科垄道,“可说起来,每次它打个嗝你就得往桌子背后躲,这算什么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