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库里婆]多多良老师行状记④(第9/54页)

就说他不是小孩了。

富与巳虽然比我年轻,但应该也已经二十五左右了吧。我也都有三十了。这臭家伙超爱拘泥些怪事,又斤斤计较到家,却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会计算。

富与巳露出厌恶的表情。

不过……笹田富与巳这个人应该也不是什么正经家伙。再怎么说,他才十几岁的时候就成了我们的同好,若是依着我认识的过去的珍珠那样成长,应该成了一个相当矫奇的家伙才是。

不出所料,富与巳一本正经地胡闹说:“人家六岁,人家什么都看不懂。人家迷路了,所以不会被辅导,会被安置。”

“耍什么白痴。”老师鼓起腮帮子。“说起来,用消遣的心态来看这种具有重大宗教意义的东西,实在太不检点了。这东西啊,是受人崇拜的。而且这可是遗体,应该维护这东西的人类尊严才是。这东西也是有尊严的。不能用消遣的心态拿来当成展示品。”

既然都说到这样了,怎么能“这东西”地乱叫一通?连一丝敬意都感觉不到。

富与巳懒散地应道,“你自己不也跑来看吗?”很正常的反应。

“这什么话?不要拿我跟你相提并论。我是来亲眼确认真言宗系修验道中弥勒信仰的发展证物的。再说,我是在深入考察入定佛这种极端特异的风俗——或者说神圣的遗物与民俗社会中的妖怪事象是否有所关联。出于消遣心态跑来看的是沼上啦。”

“怎、怎么会是我?”

太过分了。

哎,我的确是没想得那么深奥,就算是这样,这话也太过分了。我觉得老师自己一定也是五十步笑百步……

“我、我是……”

“不用辩解了。”

“什么辩解……”

老师趁着我哑口无言的当下说,“你在看些什么?让我看看。”说着用他的短手指从富与巳手中抢过泛黄的纸片。

“啊啊,不、不可以啊老师。那只有一张,很珍贵的……”

“哼,什么珍贵。反正一定是什么猥亵照片吧。”

的确,那似乎是一张照片。而且远远地也看得出年代十分久远。从泛黄的程度来看,大概是大正时期的东西吧。可是那若是猥亵的照片……

就等于富与巳拿着那张照片与木乃伊相互比对。而且看起来还比对得非常热衷。如果是拿猥亵照片与木乃伊相比对而乐在其中的话……富与巳也真是个变态。

“果然是照片嘛。”

老师怪笑着,望向那张照片,笑容就这样僵住了。然后他睁圆了眼镜底下的小眼睛,“沼”了一声。

常有的事。

他是在叫沼上的沼。

他把富与巳跟我的名字搞错了吗?还是一时语塞,暂时先叫我,又打消了念头?反正是这其中一样吧。我厌烦地问,“干吗?”

“不是问干吗的时候啊,沼上。喂,珍珠,你、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这张照片……”

老师把照片亮给我看。

那是……

一张干枯人类的照片。

3

我到现在依然能明确地回忆起那张照片。

那是张泛黄的老照片。褪色得厉害,颜色淡掉了,但影像清晰,没有失焦。摄影对象是个干枯的人类——不,遗体。不不不,这无庸置疑就是枯骸,与展示在卫生展览会场的木乃伊一样。富与巳说,在奥州它似乎被称为即身佛。

那是张古老的即身佛照片。

照片上看不出色彩。有些部分泛白,有些地方泛黑,是具干货般的人体。

姿势和卫生展览会的木乃伊——周门海上人——一样。同样是盘腿而坐,上身前倾。不过照片和周门海上人相反,左手伸到身前,右手摆在大腿一带。衣服也只是腰上缠着布一般的东西,此外没有任何蔽体之物。

它并没有收藏在佛龛里,也不是摆在台座上。干燥的人体搁在榻榻米的坐垫上。背后拍到疑似曼陀罗的东西的一部分。因为只有一小部分,木乃伊本身投射出来的影子又很深浓,判别不出那是什么,但可以确认到一个梵字。不过只知道是梵字,我当然不知道那个梵字代表什么。

照片上的木乃伊,比实物更近似尸骸。

也是摄影时的照明之故吧,看起来总像杀人命案现场的照片。

“这叫优门海上人。”

富与巳这么说明。

“刚才那是周门海吧?这个是优门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