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库里婆]多多良老师行状记④(第8/54页)

好像在拿什么东西和木乃伊比对。

老师似乎察觉我发现男子的存在,往后退去。光线昏暗,看不出此人是年轻还是年老。男子身形微胖,留着娃娃头……似乎是个 青年。

老师恶狠狠地瞪了青年一眼,然后转向我,皱起眉头。从老师的行动原理来看,这个动作没有意义。我想八成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娃娃头男子似乎注意到我们的视线,抬起头来。他生着一双丹凤眼,给人一种有气无力、浑身虚脱般的印象。可能是因为肩膀窄小,有点驼背之故。

男子讶异地盯了我们一会儿。我已经习惯这种视线了。我经常被人诧异地窥看。尤其是和老师在一起的时候,大抵都会遭人用这种眼神看待。这是没办法的事。连我自己都觉得我们很可疑。

很快地,男子张大嘴巴,“啊”了一声,接着说,“这不是小 莲吗?”

“小、小莲?”

没人会这么叫我。不,因为我非常讨厌被人这么叫,所以以前有几个人故意这么叫我,想惹我生气。

“这……是老师和小莲嘛!”

男子的语气激动,却很迟缓地转向我们。

老师皱紧了眉头,瞪住我问:“谁?”

“什么谁?我啊!”

“啊!”

此时……我想了起来。

“你、你是……珍珠吗!”

珍珠……

他是战前我们制作的同人志《迷家》的执笔成员之一——笹田富与巳。

珍珠这个绰号,意思绝对不是他貌美宛若珍珠。只是因为他的父亲是珍珠商人,所以大家都叫他珍珠商的儿子,但是这样叫太长,所以缩短成珍珠罢了。说穿了,只是个随便乱取的绰号。

珍珠——也就是笹田富与巳——应该比我年轻五六岁,所以当时才十几岁,理了个大平头,是个学生,当然也是成员当中最年轻的一个。他对河童、土龙这类——主要是未确认动物有着非常强烈的兴趣,是个古怪的小鬼。

富与巳阴阴地一笑。

“六、六年不见了呢。你过得怎样?”我说。

“也没怎样。我疏散到我爸的老家秋田那里,就要学徒出阵 [87]的时候战败了,之后就一直待在秋田,不过去年开始工作了。现在住在 这边。”

“这样啊,好怀念喔,对不对,老师?”

我因为意外与旧友重逢,笑逐颜开,望向老师,然而……

老师还是老样子,紧蹙着眉头僵在原地。

看来……他不记得了。

“这谁啊,沼上?”

“什么谁,喏,就珍珠商的儿子啊。你怎么不记得啦?是《迷家》同好的……”

“珍珠商?”

“我说你啊……”

富与巳显然大感失望。这也难怪吧。虽然被这种家伙记得也没什么好处,可是也不愿意被忘得一干二净吧。我责怪他“你怎么会不记得”,老师便生气了。

“什、什么嘛,别瞧不起我,我当然记得啊。可是珍珠商的儿子不是个孩子吗?才不是长这样的哩。他明明是个大平头啊。”

“头发会长长,人会长大啊。经过三年,婴儿也三岁了好吗?刚才不就说六年不见了,你没在听吗?”

“哦哦。”

老师表情不变,毫无抑扬顿挫地说。哦什么哦。

“别来无恙?”

什么别来无恙,受不了。

富与巳……好像也目瞪口呆。

“老师还是老样子呢。”

“人哪能一直变来变去。”老师再次嚣张起来。

“他还是一样怪呢。”富与巳征求我的同意,我大力赞同。

老师愤然不已:“什么古怪!重要的是,你到底在这种地方做什么?一个年轻人站在卫生展览会场的里间,茫然眺望木乃伊,这才是古怪到家了。你比我古怪多了!”

老师说的是事实。虽然是事实,但就算是珍珠,也没道理被站在同一个地方紧盯着同一个东西看的老师这么数落吧。

一样古怪。

不,若论古怪,老师要更古怪。

然而这个古怪到了极点的老师却不顾自己的立场,放肆地责骂起富与巳。

“说起来,你现在几岁啊?说什么长大,可是前会儿看到你还只是个毛孩子,怎么想都不可能大到哪里去啊。一个小孩子家竟然乱跑到这种地方来,小心被抓去辅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