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囚笼重重(第8/16页)

北落师门21.9光年+6.4千米/秒+2.4千米/秒-4.0千米/秒

织女26.5光年-13.5千米/秒-14.0千米/秒-0.5千米/秒

干爹看了一遍,问:“出误差的都是近地恒星?”

“对,误差最大的是十几光年远的恒星,很近的和较远的恒星误差较小,35光年之外的恒星就完全没有误差了。”

“所有误差都是单向的,都是增加了朝向地球的视向速度?”

“对,但增加的值不同,离太阳十五六光年处最大。”

干爹对着这个表格久久沉吟。他知道天乐这孩子做事可靠,既然在两个月的亢奋观测后才拿出这个表格,说明上面的数据已经反复校对过。也不会是天乐的观测计算中出了什么系统误差,因为他说过,35光年以外的星体的测量值都与资料值很接近。他自语着:

“但……怎么可能出现这么系统性的误差?那就像是这片空间在向太阳塌陷。”

“干爹,这正是我的印象啊。”

“这根本不可能,太阳附近并没出现一个巨型黑洞,就是有黑洞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塌陷。”他想了想,“巡天星表上,35光年以内还有几十颗暗星,它们的光谱你测过没有?”

“还没有全测。”

“那咱们全测量一遍。我也去。”他回头对天乐妈说,“从今天起我得上夜班啦。”

天乐妈稍一愣——说实话,这一两年来她已经习惯了睡在这个男人的怀抱中,那种安心的感觉真的是一种享受。但她马上说:“去吧去吧,这样你们俩互相也有个照应。”

这之后他们又亢奋地忙了七八个月,一直到来年初秋。他们对35光年内的所有恒星全都测了光谱,后来又扩大到50光年之内。天乐的那个表格基本没错,这些近地恒星都增加了一个朝向地球的蓝移。蓝移增量大小不等,以牛郎星最大。异常区域限制在35光年内,到36.5光年的大角就截止了。与那个表格不同的是,两人后来测得的蓝移增量比天乐的测值稍大,最大能大0.2千米/秒。天乐检查了记录,对干爹说:

“我发现一个规律,凡是和我的测值误差较大的数据,两者的观测时间都相差较远。比如对南河三,上次测的是去年初冬,到现在已经大半年。所以,也许这是因为——这个收缩是逐年递增的。”

“这不奇怪。既然它们都有了蓝移增量,那这个增加不可能是突变,只能是一个逐渐加速的过程。”

此后秋雨连绵,无法观测,父子俩就呆在家里反复讨论,探讨造成这个现象的深层原因。天乐妈听得时间长了,也约略听出他们的意思,那天她小心地问:

“你们这些天一直在唧咕啥子?是不是说天要塌?”

天乐老老实实地说:“从观测值看是这样的,不是全部的天要塌,只是一小块。当然,这一小块空间也足以把地球捂进去了。”

天乐妈愣了,干爹忙安慰她,说这只是观测的表面现象,一定有别的解释。老天既然已经存在了一百多亿年,哪能说塌就塌呢。天乐妈放心了,回厨房做饭去。干爹回头对天乐说,他这段话并非全是虚言安慰,因为他不相信“天塌”确实有一个理由,虽然不能算严格的反证,但也不能忽略——科学启蒙之前,自恋的人类总把地球当成宇宙中心。科学后来破除了这种迷信,现在我们知道,地球或太阳只是极普通的星体,上帝无论在施福或降祸时,都不会对人类另眼相看。可是现在呢,恰恰人类区域是一个局部塌缩的中心!这就像是“地球中心论”的变相复活。

话虽这么说,但父子俩并不能排除心中的不安。不管怎么说,这个古怪的“蓝移区域”是确实存在的,它给人一种难言的感觉:阴森、虚浮、模糊,就像童年期间天乐潜意识中的病魔形象。但它究竟是什么机理造成的?随后的四年里,父子俩用大量观测确认了以下的结论:

半径16光年之内空间正发生着暴缩,收缩率大致是均匀的,因为观测值基本符合“蓝移量与距离成正比”的哈勃公式。该局域收缩已向外波及到半径35光年的区域,在受波及区域中蓝移量随距离递减。

从时间轴上说收缩是匀加速的。

暴缩原因未明。

两人搜索枯肠,提出了很多假说,讨论后又把它们一个个淘汰。他俩完全沉迷于此,想得头脑发木,嘴里发苦,天乐妈说这爷儿俩都痴了,连吃饭也不知道饥饱了。可惜他们一直没能找到任何一个说得通的假说。虽然灾变原因找不到,但后果是可以预测的,非常可怕。他俩不敢再耽误了,于是在一个月前,他们把这个发现向国家天文台和紫金山天文台做了通报。后来该发现被国家天文台命名为“楚-马发现”。

以后的情况就是鱼乐水亲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