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变奏(第31/34页)

「卖淫就像在部队服役,艾拉,处于高层的人还不错,在底层就不那么舒服了。那些女孩经常会遇到想买下她们的合同、与她们结婚的人——我想她们后来的确都结婚了,但她们挣钱是那么容易,所以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机会时,她们并不是很急切地想抓住它。这主要是因为在我接手妓院的经营后,不再采用那个行星的统治者设定的固定收费标准。我重新让供给和需求规律发挥作用。没有道理不让那些孩子按照顾客的承受能力收取费用。

「我的经营方式遇到了麻烦,但最后,那位统治者手下负责娱乐的部长的愚笨脑袋终于搞明白了,在供给稀缺的情况下,低工资是不起作用的。火星本来就是个让人讨厌的地方,怎么还能忍心去欺负那些给生活带来些许快乐的姑娘呢?姑娘们乐于提供服务时,火星的生活甚至因此变得生动起来了。艾拉,妓女和牧师起的作用其实差不多,只不过前者的功效更大。

「让我想想……我曾经多次致富,到头来却总是失去财富,通常是因为政府让货币贬值,或者干脆没收财产充公。艾拉,别相信统治者,因为他们自己从不创造财富,他们总是掠夺。我破产的次数比我变得富有的次数更多。这两者中,破产更有趣一些,因为不知道下顿饭打哪儿来的人永远不会感到无聊。他可能会愤怒,或其他什么——但不会无聊。困境会让他的思维变得敏捷,激励他去行动。无论他是否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生活会因此充满激情。当然,困境也会让他掉入陷阱,这就是陷阱通常用食物充当诱饵的原因。但破产吸引人的地方正在于此:怎样解决自己的困难而又不落入陷阱。饥饿的人容易失去判断力,连续七顿没有吃到饭的人随时会杀人——没法子呀。

「广告文案撰稿人、演员——当时我太穷了,侍僧、建筑工程师以及其他几类工程师,更多类的机械师。我总是相信一个聪明人能做任何事,只要他愿意花时间去学习。当下一顿饭没有着落时,我倒也不会非得坚持干个技术工种。我常常会拖着一根傻瓜长棍——」

「这是习惯用语吗?」

「是很久以前打短工的人的说法,孩子,它指的是一根长棍,一端连着铲子,另一端是一个傻瓜拿着它。那样的傻子我通常只当几天,然后就会搞清楚当时所处的环境。我还当过政治家——甚至还当过一次改革政治家哩……但只有一次:改革政治家不仅要撒谎,还要愚蠢地撒谎,而商业政治家却是诚实的。」

「我不明白,拉撒路。从历史上看——」

「用用你的脑子吧,艾拉。我并不是说商业政治家不会偷窃;偷窃正是他从事的事业。问题在于,所有政治家都不创造财富。一个政治家提供的产品就是信用,他正直的品行——就是说,他说的话,你信不信得过。一个成功的商业政治家知道这一点,他们信守诺言,守护着自己的信誉——因为他还想在这一行里混,也就是说继续偷窃。不仅仅是这个星期,还有下一年,以及以后的许多年。所以如果他足够聪明,能够在这个艰难的行业里成功的话,他会拥有鳄鱼一样的道德品行,但他的品行不会损害他必须出售的唯一一件商品,即他信守诺言的信誉。

「但改革政治家却没有类似的顾忌。他所投身的事业是为了全人类的幸福——非常笼统的概述,因此具有无穷多的解释,假设它能够被定义的话。因此,你那位绝对真诚而廉洁的改革政治家可以在吃早饭以前三次违背他的诺言——不是出于个人的不诚实,他会真诚地向你道出苦衷——这么做是为了实现他为之奋斗的理想。

「要让他违背诺言很简单,只要有人跟他吹耳边风,让他相信这么做是为了全人类更伟大的福祉,他必须这样做。他马上就会去表演。

「一旦他习惯了这样做,他就会一直这么掩耳盗铃下去。幸运的是,他在台上的时间一般很短,除非是赶上了道德文化的衰败期。」

我说:「我相信你的话,拉撒路。我一生的绝大多数时间是在塞昆德斯度过的,除了理论以外,我对政治知道得很少。你对这颗星球就是这么安排的。」

老祖用嘲讽的目光冷冷地盯着我,「我没作这种安排。」

「但是——」

「嘘,安静。你自己就是个政治家——希望是一个『商业』政治家,但你把异端分子驱逐出去的惊人做法使我产生了怀疑。密涅娃!请查一下记录,亲爱的。我把塞昆德斯移交给基金会的初衷是要建立一个成本低、架构简单的政府,受宪法约束的专制政府。这个政府的权力受到很大的制约……而可爱的人民,上帝保佑他们那可爱的小黑心肝,我的安排中完全没有赋予他们参政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