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第21/38页)

吴经理一走,朱怀镜就上床躺下了。他已困得不行,实在熬不住了。他想这吴经理实在会办事。这大套房三百八十块钱一天,一年就是十三万多。局里正副局长六位,一年就是八十多万。既然住在这里,免不了还要吃,有时还要招待客人,至少也得花一二十万。这么一算,光是局长们在这里睡觉吃饭,一年就得百把万。朱怀镜太累了,脑门子隐隐作痛,心脏也很难受,没有心力想太多,迷迷糊糊算着账,便呼呼睡去了。

朱怀镜不知道,他正酣然大睡的时候,玉琴已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玉琴一早去办公室打理一下,就提着保密箱去银行取了那二十万块钱。她把保密箱锁进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坐在那里喝茶。副总经理过来说:“有几个事情需要商量一下。”玉琴没有心思,说:“下午吧。”十一点的时候,玉琴透过窗户,看见一辆检察院的警车开了来。玉琴不再害怕,也不显得惊慌,起身打开保险柜,取出保密箱,放在办公桌上。

几天以后,朱怀镜才知道玉琴被收审了。他并不吃惊,只是心里莫名其妙地紧张,似乎自己也会有什么麻烦。这天,朱怀镜在家里吃晚饭,神色很严肃。香妹怕他心里有什么事,也不敢多问他。一家三口埋头吃饭,只听得筷子磕碰碗碟的声音。他心情的确不好,但本可以在家人面前掩饰一下的,可他因为有话要对香妹说,便故意酝酿这种气氛。吃完了饭,只有两口子在场了,朱怀镜认真地望了香妹一眼,说:“香妹,可能有事要发生。你在外面不论听到什么,都要挺住。”

香妹脸都吓白了,嘴巴张得天大,半天才问:“什么大事?说得这么可怕?”

朱怀镜长舒一口气,说:“要说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都是针对皮市长的。也许别人会通过整皮市长身边的人,达到整皮市长的目的。我既然身在官场,既然受到皮市长的器重,必要的时候,就免不了受委屈。”他把事情说得很严重,却又并不具体说些什么。朱怀镜明知道自己是在故弄玄虚,可说着说着,便真的进入了某种情绪,觉得自己很高尚、很气节。

香妹紧张得不得了,说:“这几天老不在家,我也没机会同你说上几句话。我在外面听到皮市长大儿子的传闻倒是不少。说他带着好几个亿的公款跑到国外去了,不知是真的吗?”

朱怀镜不正面回答,只说:“事情没那么简单,这都是在弄皮市长的手脚。不论什么话,你只听着就是了,不要同人家一起去议论。你身份毕竟不同。”

见香妹太害怕了,朱怀镜又有些不忍。他安慰了她几句,就说去皮市长家看看。朱怀镜出门时,香妹站在门口,望着朱怀镜的背影,半天不关门。她的目光里充满着恐惧和忧虑,就像一位革命者的妻子知道丈夫将去从事一项崇高而危险的事情。

王姨开了门,客气地笑了笑。客厅里照样只开着灰暗的壁灯,没有看见皮市长。王姨把门掩了,用嘴努了努里面。朱怀镜明白,皮市长一个人在书房里。王姨带着朱怀镜走到书房外面,敲了门,告诉说:“老皮,怀镜来了。”

皮市长靠在皮圈椅里,抽着烟。朱怀镜立即紧张起来,意识到也许发生什么严重事情了,因为皮市长本来早已戒了烟的。皮市长示意他坐下。听得王姨在外面接电话,说:“老皮不在家,还没有回来。”朱怀镜知道王姨把别的造访者都谢绝掉了,内心不由得升腾起一种庄严感。士为知己者死啊!

“怀镜,你来得正好。现在情况越来越明显,有人把矛头指向我。”皮市长逼视着朱怀镜,似乎他就是把矛头指向皮市长的那个人。朱怀镜第一次见识到皮市长的威严。没想到,他在家里同香妹无中生有说的那些话,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他故意告诉香妹可能发生的事情会是权力斗争,只是怕他同玉琴的风流事传出来了,也好让香妹弄不清真假。他为香妹早早地布好了迷魂阵。

皮市长毕竟很长时间没抽烟了,抽了一会儿就咳得不行。王姨听见了,推开门,心痛地望着丈夫,默然而立。皮市长扬扬手,王姨轻叹一声,关门出去了。

“皮市长,您把心放宽些。俗话说,桥归桥,路归路。皮杰的事就是皮杰的事,让他们查去好了。说得那个些,领导干部子女做生意,又不是皮杰一个。同更大的高干子女相比,皮杰这点事算得了什么?小巫见大巫!再说了,皮杰现在人在何方都不知道,他们查也是白查。”朱怀镜安慰道。

皮市长很生气的样子,说:“有人说龙兴收买天马娱乐城,是我皮德求一手操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