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10/13页)

郑心清抓住酒井的胳膊摇晃着:“你说我该怎么办啊,你得给我拿个主意,你……你发什么呆,你说话呀!”

酒井百密一疏,万没想到,他这个年龄,还会开花结果,所以,谈不上什么惊喜,反倒生出很多狐疑:

“你怀没怀孕,应该由医生做出诊断……”

郑心清:“你什么意思啊?噢,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儿,跟你逗哏呢?”

酒井:“不,不,我是说……”

郑心清:“我这阵子就觉得身子发沉、发懒,昨天我偷偷请一个老中医到家来,那老先生的号脉出了名的准,还十拿九稳地说我怀的肯定是个男孩……”

酒井眼睛闪过一抹光色,沉吟片刻,轻声地:“我……我冒昧地问一句,是我的吗?”

郑心清勃然大怒,点指着酒井:“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好吧,你走吧,我不会去找你的,明天我就抓付药,把这孩子打掉,不,我……我把他生出来,掐死!”

酒井忙说:“是我失礼,是我唐突,你……你已有身孕,千万不能生气……”

郑心清把头扭向一边,不想再搭理酒井。

酒井和声细语地劝慰一番,见郑心清脸还不开朗,最后,郑重地说:

“你放心,此事我会认真对待,并且很快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郑心清心里的酸楚,化作泪水,又流了下来……

次郎回来了,是被抬着回来的,且直接抬进医院。

郑心清赶到时,次郎已做完手术,处在昏迷之中,她扑到床边,哽咽着,轻唤着,护士示意地指了指次郎,郑心清这才发现,次郎的左臂不复存在。

加藤子呆然地坐看着儿子,她尚未从失去太郎的痛楚中走出来,现在又面临着伤残的次郎,作为母亲,遭受如此巨大打击,竟然还没看到她流泪,真是让人感到奇怪。

酒井来了,由医院的日本院长等人陪伴,长官视察般地站立着,看着儿子次郎,一句话没说,只是看到郑心清低俯着身子,握着次郎的手,他脸上不易觉察的抽搐一下,转身离去。后来,直至次郎出院,他没有再来。

次郎醒了,第一眼自然看到的是郑心清,嘴唇翕动,似有千方万语欲说,见郑心清眼角有泪,他艰难的抬起右手,给郑心清擦揩着。

加藤子说话,说出来的却是:“次郎,你很勇敢,也很坚强,你在前线的事儿,我们都听说了,我和你父亲为你感到骄傲。”

次郎把目光转向母亲,凝视着,连声妈妈都没叫。

加藤子还想说一些鼓励的话吧,见儿子闭上眼睛有,她敛住口。后起身走时,步履蹒跚,但对郑心清说出的话,绝对是发自于肺腑,并且不住躬身施礼,感谢和拜求郑心清对次郎的细心关照。

次郎出院了,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径直去了郑家大院。主要因由,母亲三天前赶回日本本土了。

太郎死时,其妻有孕在身,近期就要生产,因她父母早逝,身边没有亲人。酒井偏爱大儿子,盼望儿媳妇能给大儿子留下个根,催促加藤子回国,前去照料。

郑心清自次郎入院,终日陪护,回到大院,白天搀扶着次郎散步,恢复体力,夜晚,帮次郎洗漱,安顿次郎入睡,她依偎在次郎身边,才算得到休息。

次郎看着日渐清瘦的郑心清,好生心疼,好个感动,只是他原本内向,这次身残,精神上所遭受的打击,难以表述。夜深人静时,他不止一次对郑心清喃喃自语:今世已没有任何所求,只望在郑心清身边,苟且偷生……这话一表明他对郑心清的深爱,二也暴露他悲观厌世,绝望的心情。

郑心清还没把怀孕的事儿,告诉次郎。

次郎却主动告诉郑心清一件事儿:“我在战斗中遇见了一个人,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郑心清笑说:“别卖关子了,谁呀?”

次郎:“此人是你的初恋……”

郑心清冲口而出:“马明堂?”

次郎点点头,他与郑心清相亲相爱到这种程度,不会有什么吃醋之说。

郑心清心头自然一阵激荡,但很快平静下来:“你净在哪儿胡说,马明堂远在北平,怎么会出现在桦甸的山沟子里。”

次郎:“我确实见到他了,我们之间还有过言语交流。”

郑心清睁大清澈的眼睛……

次郎说,他是在受伤后见到马明堂的,那是在对抗联围剿中,他率领一支精干小队,在一个当地特务带领下,潜入大山,准备偷袭抗联的密营,没想到,这个特务是抗联的卧底,抗联早在所谓的密营周围,布置好口袋,战斗打响,次郎所率的三十多名日本兵,悉数被歼,另二十多名满军士兵,除了死者,皆举手投降。次郎被手榴弹炸昏,醒来时,伤臂被草草地包扎。他想挣扎,无一点气力。这时,一个抗联队长模样的人,走到他近前,喊出他的名字,这让他很吃惊,当那人说出自己的名字,他知道遇到了讨伐队刚刚掌握的抗联名单中那个马明堂。他呆呆地看着马明堂,说他虽没战死,却不惧死,求看在郑心清的面子上,痛快地给他补上一枪或一刀。马明堂笑了,说就是不看郑心清的份上,抗联也不会杀一个失去反抗的俘虏,不过,他又说了,这要是他哥哥马明金还活着,是不会放过一个活捉的日本人,包括次郎。说到这儿,马明堂恨恨地说,冲日本讨伐队在山里烧杀掠夺的残暴行径,枪毙了次郎也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