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1559—1563年(第41/68页)

堂区司铎匆匆赶来,白法衣上还沾着面包屑;城堡管家紧随其后。疤面问道:“好了,告诉我,瓦西的新教徒今天是不是在举行渎神的礼拜?”

“是。”司铎答道。

“我也拦不住,”管家答道,“他们不肯听我的。”

疤面说:“宽容赦令规定——尚未正式批准——这些仪式只许在镇外举行。”

管家答道:“严格来说,他们的确不在镇子里。”

“那在哪儿?”

“在城堡围地内。按照律法,围地不属于镇子。反正他们是这么说。”

皮埃尔插嘴:“在法律上尚未有定论。”

疤面不耐烦地问:“究竟在哪儿?”

管家一指墓地后的谷仓。谷仓依靠着城堡围墙,占地不小,但破旧不堪,屋顶已经漏了洞。“就在那儿。谷仓盖在城堡领地上。”

“也就是本爵的谷仓!”疤面怒不可遏,“不能再忍了。”

皮埃尔见有机可乘,说道:“公爵,按照宽容赦令,朝中大臣有权监督新教徒集会。爵爷去那儿巡视,完全合乎规矩。”

勒潘还是想息事宁人。“不应该旁生枝节。”

管家倒是欣然赞同。“公爵,您今天带兵前去,他们日后也许就不敢放肆,要乖乖遵守法律了。”

“不错,”皮埃尔接口,“公爵,这是您职责所在。”

勒潘摸了摸受伤的那只耳朵,好像是搔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疤面一阵沉吟,掂量该听谁的,皮埃尔生怕他冷静下来,采纳勒潘的意见小心行事。这时耳边传来新教徒的歌唱声。

天主教徒礼拜时并不颂唱,但新教徒酷爱齐唱赞美诗,歌声洪亮激昂——还是法语。几百人的合唱声从墓园一直传到集市广场,听得清清楚楚。疤面气急败坏:“他们都自以为是司铎吗?”

皮埃尔见机说:“如此厚颜无耻,真是忍无可忍。”

“说得不错,”疤面答道,“我非得叫他们明白不可。”

勒潘说:“既然如此,我先带两个人过去,说公爵大驾。他们要是明白爵爷有权说话,愿意洗耳恭听,或者能避免流血。”

“那好。”疤面答道。

勒潘点了两个佩戴护手刺剑的士兵。“布罗卡尔、拉斯托,跟我来。”

皮埃尔认出这两个人:当初把自己从圣埃蒂安酒馆押到吉斯府的,就是他们俩。四年过去了,但他死也忘不掉那份屈辱。想到如今的身份比这两个粗人高出几倍,他难掩笑意。日子真是天翻地覆!

瞧着三个人穿过墓地,皮埃尔也跟了过去。

勒潘咕哝:“我没请你跟来。”

皮埃尔答道:“我没问你意见。”

谷仓破败不堪,木墙上缺了柱子,大门歪歪斜斜,门外还堆着高高的碎石。皮埃尔看见教堂外的骑兵和墓园里的火枪手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赞美诗终了,几个人在寂静中走到门口。

勒潘示意他们候着,伸手推开门。

只见谷仓里聚着五百左右男女老少,都是站着——里面没有凳子。看穿着打扮就知道,穷人和富人混在一起;天主堂里贵族是分开来坐的。皮埃尔看见屋内一角摆着临时的祭台,一个身着法衣的牧师刚开始讲道。

片刻后,门口有几个人发觉门外有人,过来挡路。

勒潘不想起正面冲突,连退几步,布罗卡尔和拉斯托跟着后退。勒潘朗声说:“吉斯公爵前来叙话,请会众迎接。”

一个蓄着黑胡子的年轻男子嘘了一声,说:“莫雷尔牧师正讲道呢!”

“小心点儿,”勒潘警告说,“你们在爵爷家的谷仓里非法礼拜,已经惹得他不悦。奉劝各位不要惹他动怒。”

“先等牧师说完。”

皮埃尔高喊:“公爵岂会等你们这种人!”

一些教徒朝门口张望。

黑胡子说:“你们不能进来!”

勒潘缓缓朝他走去,一字一顿地说:“我偏要进来。”

黑胡子一把推开他,力气惊人。勒潘站立不稳,向后跌去。

皮埃尔听见集市里的骑兵嚷嚷起来。他用余光瞥见有几个士兵正朝墓地奔来。

“不识抬举。”勒潘说着,猛地伸出拳头,重重打在男子下颌,他那把黑胡子根本起不到保护作用。男子跌倒在地。

“好了,”勒潘说道,“我这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