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1559—1563年(第39/68页)

不一会儿就见玛丽·斯图亚特进来了。

内德从前见过玛丽一次,此刻见到她如此高挑、如此俏丽,再次为之惊诧。她皮肤白皙、头发火红,分外引人注目。虽然年方十八,却仪态万方,像船只漂浮在平静的海面,修长优雅的颈子上头高昂着。守丧期已过,但她依然穿着白裙,以示哀悼。

她身后跟着艾莉森·麦凯和皮埃尔·奥芒德·德吉斯。

詹姆斯深鞠一躬,玛丽则立即走到他身边,吻了吻他。只听她说:“你可真厉害,詹姆斯。我在圣迪济耶,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可找了好一阵子呢。”詹姆斯笑着回答。

玛丽坐下了,吩咐大家都坐。她说:“有人跟我说,我应该返回苏格兰,仿若旭日初升,驱散王土上宗教纷乱的阴云。”

詹姆斯说道:“看来妹妹见过约翰·莱斯利了。”内德担心的就是这个。莱斯利抢先一步,经他一番劝说,玛丽显然动了心。

“你真是无所不知!”玛丽叹道。她显然极喜爱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跟我说,要是我坐船回阿伯丁,他能集结两万兵马,追随我讨伐爱丁堡,推翻新教国会,重燃基督荣光。”

詹姆斯问:“妹妹不会信他这番话吧?”

内德担心玛丽深信不疑。他很快看出,玛丽容易轻信,虽然仪态端庄优雅,一派女王之气,但看不出有智谋。君主周围少不了阿谀奉承,因此懂得兼听明辨至关重要。

玛丽喜滋滋地没做理会,只说:“要是我回苏格兰,我就封你做总主教。”

在场的几个人都吃了一惊。苏格兰女王并无钦点主教的权力,这和法国不同。但詹姆斯没费神指出,只说:“我不是天主教徒。”

“那你一定得改宗喽。”玛丽语气轻快。

詹姆斯竭力忍着她这种轻浮态度,庄重地说:“我这次来,是请你改信新教。”

内德皱起眉头。这并非此行目的。

玛丽坚决地回答:“我是天主教徒,我的家人也都是天主教徒。我不能改变信仰。”

内德瞧见皮埃尔默默点头。显然,要姓吉斯的改信新教叫他不寒而栗。

詹姆斯答道:“就算你不肯做新教徒,至少会宽容他们吧?

只要你随他们自由敬礼,他们都会拥戴你。”

内德认为这样劝说不妥。他们的目的是让玛丽留在法国。

皮埃尔也露出紧张的神色,不过是另有原因:对忠坚派天主教徒而言,宽容的理念荒唐至极。

玛丽反问:“那么新教徒对待天主教徒,也是同样的宽容吗?”

内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自然不是。如今苏格兰判定祝圣弥撒有罪。”

皮埃尔反驳说:“你错了,威拉德先生。弥撒不是罪。”

“苏格兰国会刚刚通过了法案!”

“所谓的国会或许是通过了法案,但要正式立法,必须由君主批准。玛丽女王陛下尚未御准。”

内德不得不承认:“你的话确实不错,我只是希望女王陛下不要轻信谗言,以为苏格兰宗教宽容已成大势。”

“威拉德先生,敢问这番话是谁的意思?”

皮埃尔似乎瞧出内德的身份不只是书记。内德避而不答,只对玛丽说:“陛下在法国贵为公爵夫人,享有田产俸禄,又有财雄势大的亲族支持。但在苏格兰却要面临冲突之忧。”

玛丽却答道:“在法国,我是先王的未亡人,但在苏格兰,我是堂堂女王。”

看样子她主意已定。

皮埃尔说道:“威拉德先生,要是玛丽女王陛下返回苏格兰,不知道伊丽莎白女王作何感想?”

这显然是个陷阱。要是内德侃侃而谈,那就要暴露女王特使的身份。他佯装无知。“我们在苏格兰也只是听到些传言。要知道,和我们爱丁堡相比,你们兰斯离伦敦还要近一些呢。”

内德拿路程来搪塞,但皮埃尔并不上当,只问道:“你们在苏格兰听到什么传言?”

内德小心翼翼:“哪个做君主的都不高兴听说有人要争夺王位,弗朗索瓦国王和玛丽王后自称统领法兰西和苏格兰,以及英格兰和爱尔兰,听说伊丽莎白女王大为不悦。不过伊丽莎白表示坚决拥护玛丽统领苏格兰,不会从中作梗。”

这话并不属实。伊丽莎白举棋不定,她一方面深信王位继承权至高无上,另一方面又担心玛丽同自己争夺王位,故此才希望玛丽留在法国,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