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察举制与九品中正制(第8/11页)

此条材料《北堂书钞》卷七九引作“黄义恭《交州记》”,《古今图书集成·家范典》引作“《广南记》”。交趾在广州以南,《交州记》或《广南记》,皆一书之异名。由此知《御览》所引之“《广记》曰:南吴甫举茂才”,当作“《广南记》曰,吴甫举茂才”,“南”字系抄手误植。《御览》引《广南记》,系于《后汉书》、谢承《后汉书》与《晋书》、《世说新语》之间,大约为晋代之事。东晋有吴甫之,官至顿丘太守,后助桓玄为乱,安帝元兴三年被刘裕斩于江乘(见《晋书·安帝纪》、《刘毅传》及《桓玄传》,《宋书·武帝纪》,《南史·宋本纪》),或即《广南纪》之吴甫。

《广南记》有“减品为四百石长”句,又曰“减交趾茂才皆为四品也”,知“四品”当为乡品,是四百石长乡品为四品。据《通典·职官典》所载之魏、晋、宋《官品》,县之令长有三等:千石令,官品第六;六百石令,官品第七;又有八品之县令长相,其秩当为四百石。这三等县令长相,分别有与之对应的乡品。《太平御览》卷二六九引《宋武帝诏》:

百里之任,总归官长,县尉实效甚微,其费不少。二品县可置一尉而已,余悉停省。

可见,二品县当为最高一级之县,当即千石县。是千石县令之乡品应为二品。又《晋书·王彪之传》:

转吏部尚书。简文有命,用秣陵令曲安远补句容令,殿中侍御史奚朗补湘东郡。彪之执不从,曰:“秣陵令三品县耳,殿下昔用安远,谈者纷然。句容近畿三品佳邑,岂可处卜术之人无才用者邪!”

文中“句容近畿三品佳邑”之“三品”当作“二品”,方与语气事理相合。王彪之语谓昔不过使曲安远为乡品三品之秣陵县令,尚“谈者纷然”;今又使之居“近畿二品佳邑”,那更其不妥了。“三品县”之秣陵,大约即六百石县。又据前引《广南记》,四百石长乡品四品。由此可得县令长相的秩等、官品与乡品关系如下:

千石县令,官品六品,乡品二品;

六百石县令,官品七品,乡品三品;

四百石县长,官品八品,乡品四品;

由此可见,交趾秀才吴甫之乡品原约三品,应拜授六百石令;由于“累年不迁”,他自请减乡品为四品,为四百石长。经诏准后,以此交趾秀才皆为四品,不能超过吴甫,以示褒彰孝行之意。就是说,交趾秀才过去一般是给予三品之第的。由此可见,秀才之乡品约为三品,但也有四品者。而且,秀才之乡品,与策试等第及散郎拜授亦无关系。

同时,由“交趾茂才皆为四品”句还可看到,秀才之乡品似乎还与地区有关。《晋书·陈 传》:“河北白壤膏粱,何故少人士,每以三品为中正?”是中正例以二、三品人士为之,人士荟萃之地,以二品为中正;人士寡少之地,则以三品者为之。大约被认为“少人士”的地方,应举者的乡品,就也相应定得较低。前述汲郡之赵君平,太守羊伊举之为孝廉时已称“尽国美”,为其地之最优者,然而也只能宣布“宜进品三”,似乎汲郡孝廉的规格只能是三品。因材料不足,难以确证,尚有待于方家详考。

关于廉吏之乡品,有直接材料两条。《晋书·刘弘传》记其奏辞曰:

南郡廉吏仇勃,母老疾困,贼至守卫不移,以致考掠,几至殒命。尚书令史郭贞,张昌以为尚书郎,欲访以朝议,遁逃不出,昌质其妻子,避之弥远。勃孝笃著于临危,贞忠厉于强暴,虽各四品,皆可以训奖臣子,长益风教。臣辄以勃为归乡令,贞为信陵令。

廉吏仇勃之乡品为四品,而归乡令大约是三品县,这里不拘品位,是用为褒奖。(参用唐长孺说)又《晋书·陈敏传》:

陈敏字令通,庐江人也。少有干能,以郡廉吏补尚书仓部令史。

后文又记华谭与顾荣等书曰:

今以陈敏仓部令史,七第顽冗,六品下才。

是廉吏陈敏之乡品,约在六、七品间。晋尚书令史有八品、九品二等。八品令史以乡品四品者为之;陈敏乡品约六、七品,所任之仓部令史约在官品第九。综合仇勃、陈敏二人情况,廉吏之乡品约在四品至六、七品间。

以上之分析,依据的是能够较为直接地反映察举与乡品关系的材料。但是这种关系,也可以由间接材料加以推测。例如《晋书·温峤传》:“后举秀才、灼然”,“灼然”一科必举于乡品二品者,知温峤举“灼然”前必已为二品,这二品大约是举秀才时得到的,是秀才亦有二品。又同书《纪瞻传》:“后举秀才……永康初,州又举寒素”,“寒素”举自乡品不及二品之人,知纪瞻举秀才时没有得到二品,或许只得到了三品,是秀才之乡品有二、三、四品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