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奥·苏亚雷斯(第9/16页)

苏亚雷斯是本书唯一用两章的篇幅来写他的人物。我这样做,并不只是因为两次采访所得都反映了他的国家的非常时刻,坦率地说,还因为我不知道这两次采访记录,哪一次更能反映出他的内心世界。

法:苏亚雷斯,您还记得意大利进行行政选举前三天您在那不勒斯讲给我听的那个小故事吗?

苏:什么小故事?

法:英国人和爱尔兰人的故事:一个英国人在一家小酒店里平静地喝着酒,一个爱尔兰人向他寻衅,一面从后面推他,一面辱骂他。英国人未加反抗,继续喝着啤酒。事情一直继续到爱尔兰人因毫无所获而停止捣乱,并决定与英国人讲和。他掏出一支香烟,把自己的脸凑近英国人的脸,说道:“请您给我一根火柴。”这时,英国人霍地站起来,朝爱尔兰人的下巴就是一拳。酒店老板恼火地问:“怎么啦?他向您挑衅了几个钟头,您都不曾还过手,而现在他向您借根火柴,您却把他打倒在地。您难道不能早下决心吗?”英国人回答说:“不能,因为他当时所处的位置不合适。”苏亚雷斯,您是否给了库尼亚尔这样的一拳?

苏:我是否打了他一拳?这个问题不应该由我来解答,而应该由您来解答。

法:唉,对,别说了,别说了。确实您打了他一拳。您不想让我们相信最近几周的事件是由天意安排的。库尼亚尔的失败是惨重的。但胜利究竟属于谁?是属于您的,军人的,还是属于美国人的呢?

苏:当然不是属于美国人的。必须进行战斗,才能赢得战斗的胜利。我不相信美国人做了某些导致贡萨尔维斯倒台的事。他们拥有最尖端又有效的手段去干涉别人的事务。我们不要忘记,即使不是几千,也有几百名流亡的葡萄牙军官正在西班牙和其他地方策划着一次右派军事政变。想回到里斯本的不止是斯皮诺拉一人,因此胜利是属于那些想获得它的人的,也就是属于非共产党人的民主力量,首先是属于我们社会党人。难道贡萨尔维斯不是库尼亚尔的人吗?库尼亚尔不是指望通过他来建立共产党专政吗?现在再也没有人怀疑这一点了。至于他是否加入了葡萄牙共产党,这是一个多余的问题。他的言论和行动完全是共产党人的。我不明白我从前为什么不了解他,怎么会信任他的良好的愿望。但不管怎样,由于遭到人民和武装部队大多数人的唾弃,先后担任过总理和参谋长的贡萨尔维斯终于垮台。这对库尼亚尔是一个特别沉重的打击。

法:跌倒的人可以再站起来。像库尼亚尔那样有决断的人,不一定会对这几天发生的事善罢甘休。您认为这是最后的胜利还是一时的胜利?

苏:昨天我同欧洲共产党的一位领导人谈过。我不能告诉您他是谁。他来问我:“为什么你们葡萄牙社会党人和共产党人不能相互谅解?有什么办法没有?”我回答他说,库尼亚尔的错误实在太多,太过分。譬如,他反复强调,在葡萄牙只存在两种选择:不是共产主义就是法西斯主义。库尼亚尔的计划,就是去年6月您采访他时他所承认的那些,即在武装部队某一派别的支持下达到共产党专政的目的。他过去是这样,现在仍然是这样。几乎全体人民都反对他的这一计划,武装部队80%的人也反对。结果葡萄牙共产党被人民群众所唾弃。今天,葡萄牙共产党已在全国范围失去了威望,得不到信任。它不能进入塔霍以北的所有地区,连待在南方也有无数的困难。他被极左派赶出了它们之间的联盟,这本来是它所希望的联盟。它在工会选举中遭到了失败,而且恰恰是在它扮演着主要角色的工会中遭到失败,如银行职工工会。最后它丧失了贡萨尔维斯,它曾在他身上押下了全部赌注。现在它只有全国2%的选票。这是一种非常非常严重的形势。

法:是的,我再说一遍,这不一定说明他已投降。

苏:正如我向那位欧洲共产党领导人解释的那样,今天,库尼亚尔处在进退维谷之中。对他来说,解决方法有两个:其一是继续策划反民主的阴谋,把军人推向武装冲突的暂时危险中去。我之所以说危险是暂时的,是因为通过武装冲突,他只能取得一时的成功。他并没有掌握军队的主力。第二个方法是承认他不能再以反民主的方法来夺取政权,从而接受民主的做法。但这意味着完全修改他的疯狂政策,意味着需要在可怕的条件下从头做起,才能捞回失去的东西,意味着需要在葡萄牙和全世界共产党人的心目中重新树立起他一度享有的崇高威望,意味着要求人们宽恕他所犯的错误,而现在仅有他的忠实信徒才能宽恕他。现在我来谈他所走的歧途。譬如,他起先要求取缔社会党人,后来又打算同他们接近;起先他辱骂极左派,后来又同它联合。他还千方百计、不分场合地奉承军人。每当一位将军抵离时,他跑到机场去。这有什么用呢?“你为什么不去讨好军人呢?”当有人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时,我回答说:“没有用。当军人发现没有人民支持,掌不了权时,他们会抛弃库尼亚尔的。到那时,他们会来找我,他们会来找葡萄牙社会党,因为它得到人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