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壁炉里的灰烬(第44/53页)

本顿-史密斯走到她身边。他迎着大海的咆哮大声地喊道:“太美啦。我们对面就是美国。难怪奥利弗想得到这里。”

凯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敬畏,却没有回应他。她的思绪飘回了遥远的伦敦,回想起她窗台下方那条奔流不止的泰晤士河,棕色的河水与城市的灯火交相辉映。有时候,河水慢吞吞地流淌着,看上去仿若一爿泥泞的池塘,但凝望着水面还是会令她心生恐惧,脑海中无法克制地想象着水中潜藏的力量喷薄而出,它淹没了整座城市,令她的寓所化为一片废墟。这并非一种古怪的臆想。如果冰盖融化,那么伦敦的河畔景致也将所剩无几。一想到她的公寓难免就会想起皮尔斯,想到被他的身体烘得暖融融的床,想到他在晨光中伸出手牵住她。她忍不住去想,他现在在做什么?他们共度的那一晚有多少是在他的计划之中?她是否像他这般,也占据着对方的心绪?他是否后悔发生的一切,或许对他而言,他从未想过能够如此轻易地征服她?她毅然决然地将这些令人心烦的念头抛诸脑后。这幢别墅似乎是从这块花岗岩悬崖上孕育出来的,这里蕴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力量,极其强大,也隐藏着远比泰晤士河更大的危险。那条河和这片海居然拥有相似的特质,真令人不可思议,舌尖品尝到一样的咸味,扑面而来的是一样强烈的气息。星星点点的泡沫飞溅到她的脸颊上,还没等她抬手抹掉就已经蒸发干净。

几分钟过去了,忽然,他们似乎同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二人再次走进别墅。强劲的海风和咆哮的海浪一瞬间平息下来。他们再次投入到新鲜研磨的咖啡所散发出的平和、温馨的气息之中。拼字游戏板已经被折起来、收好了。劳特伍德走过去,站在通往阳台的那扇门的旁边,似乎是为了防止有人再出去,霍尔库姆小姐仍然坐在原位,不过这次已经转过身面向他们。

她说:“我想你们会选择舒服的沙发落座。估计我们的这次见面也花不了几分钟时间,我猜你们是想知道在南森·奥利弗的推定死亡时间点我们都在做些什么,他是什么时间死的?”

凯特回答道:“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是我们得知他今天早上七点二十分左右离开了游隼别墅。他原本预约了九点钟到诊疗室抽血,却没有出现。我想这些情况你已经了解了。我们想知道从他昨天晚上最后一次出现到今天早上十点钟发现他尸体的这段时间内,大家都在什么地方。”

“就我们而言,这很容易回答。昨天晚上我是在这儿用的晚餐,所以并没有见过奥利弗。今天早上六点三十分,劳特伍德为我送来了晨间茶,一小时之后又送来了早餐。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他,直到后来他到别墅收拾早餐的餐具,连同我的银器一块拿去清洗时,我才再看到他。因为我不喜欢擦亮剂的味道,所以他会把东西拿回隔壁——他自己的别墅里整理。”

壁炉右侧的小圆桌上摆着的饰品闪闪发光,不过也未必就意味着它们刚刚被清洁过。凯特怀疑这些器具一向崭新如初——或许只要用一块柔软的布料稍微擦拭一下就能恢复光泽。

“那是什么时候,霍尔库姆小姐?”

“我不记得确切的时间了。我没有想到这会成为谋杀调查的一部分,所以并没有记下来。我猜应该介于八点十五分到八点三十分之间。当时我在阳台,客厅门开着。我听见他的动静,但是并没有看他。”

凯特转头问劳特伍德:“你能否提供更精确的时间呢,劳特伍德先生?”

“我想更接近于八点十五分,督察,但是,就像夫人说的一样,我也没有记录时间。”

霍尔库姆小姐接着说道:“后来,到了九点左右我要去诊疗室注射流感疫苗时,我才又一次见到他。”

凯特总结道:“这么说,今天早上在霍尔库姆小姐去诊疗室之前,你们俩谁也没有出去过?”

“如果去阳台不算的话,我肯定没有出过门。劳特伍德,你最好自己回答。”

“夫人,我一直待在自己的别墅里,在厨房清洁银器。夫人出门后不久,我的电话就响了。伯伊德先生告诉我奥利弗先生不见了,叫我一起去找他。”

本顿-史密斯说:“但是事实上你并没有去?”

“没有。我想先把手头上的活儿干完,而且当时我觉得那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毕竟已经有足够多的人手去找奥利弗先生了。上岛的客人们喜欢长途步行,不喜欢有人跟着他们。我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那么惊慌失措。反正,我只为夫人效力,既不听命于伯伊德先生,也不听命于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