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纳 Indiana(第9/18页)

他和雷德的关系始于此次派驻印第安纳。雷德是北卡罗来纳人,执法者吊死了他妻子和孩子,他从此潜逃。他在自由小道上走了好几英里。寻找妻儿的尸首,想跟他们道个别。他没找到——路上的尸骨似乎永无尽头,通往每一个方向。逃到北方以后,雷德开始与铁道发生关系,最终凭着一种狡诈的智慧投身于这一事业。听到科拉失手杀死了佐治亚男孩,他笑着说道:“好。”

接运贾斯廷的任务从一开始就不同寻常。田纳西不属罗亚尔的工作范围,但野火一起,铁道在当地的代表便失去了联络。取消这趟火车必将损失惨重。无人可用时,罗亚尔的上级勉强派出两位有色人列车员,深入田纳西的穷山恶水。

带枪是雷德的主意。罗亚尔此前从来没摸过枪。

“拿在手里刚刚好。”罗亚尔说,“可它重得像一门加农炮。”

“你那时样子好吓人。”科拉说。

“我在发抖,不过是在心里。”他告诉科拉。

贾斯廷的主人经常把他租给别家做石工,一位富有同情心的雇主帮他和铁道做了安排。有一个条件:环绕此人庄园的石墙如果没有完工,贾斯廷得推迟逃跑。他们商定,如果贾斯廷留下详细的完工说明,那么少三块石头也成。

在约定的那一天,贾斯廷最后一次外出工作。直到夜幕降临,才有人注意到他不见了;雇主坚称贾斯廷当天早晨根本没有露面。十点钟的时候,他已经进了罗亚尔和雷德的马车后厢。他们在城里看见了科拉,于是计划发生了改变。

火车驶入田纳西站。这是迄今最华丽的机车,即使透过包覆的煤灰,闪亮的红色油漆仍然反射着灯光。司机性情开朗,嗓音浑厚。他礼数周全地打开旅客车厢的门。科拉怀疑铁路司机统统害上了一种隧道的疯病,无一例外。

一开始是摇摇晃晃的货车车厢,后来是把她运往北卡罗来纳的平板货车,如今迈进一节名副其实的旅客车厢——设施齐全,安静舒适,一如她在历书上所见——实在是一大乐事。里面有足够三十人使用的座位,宽大而柔软,烛光所及,黄铜的配件闪闪发亮。还有新鲜清漆的味道,让她感觉自己就像初登新船的乘客,要参加一次神奇的处女航。科拉一个人睡三个座儿,几个月来,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困于阁楼的昏暗和锁链的束缚。

她醒来时,铁马依然在隧道里奋力奔驰。伦布利的话回荡在她耳畔:如果想看看这个国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你们得坐火车。跑起来以后,你们往外看,就能看到美国的真面貌。这是句玩笑话,是的,从一开始就是。在她的旅途中,窗外只有黑暗,以后也将只有黑暗。

她前面的座位上,现在是贾斯廷在讲话。他说他哥哥,还有三个他从未见过面的侄女,现在都住在加拿大。他在农场待几天,然后就北上。

罗亚尔向逃奴保证,铁道可以为他效劳。科拉坐起身,罗亚尔又把对她的逃奴旅伴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她可以继续前往印第安纳的中转站,也可以留在瓦伦丁农场。

白人把约翰·瓦伦丁当作自己人,罗亚尔说。他的肤色非常浅。但任何一个有色人都能马上认出他的非洲血统。不管有没有那样的鼻子,那样的嘴唇,那样茂密的头发。他母亲是裁缝,父亲是白人商贩,每隔几个月路过一次。那男人临死时,把地产留给了儿子,这是他第一次承认自家墙外的这个男孩。

瓦伦丁想在土豆种植方面一试身手。他雇了六个自由民在他的地上干活。他从未声称自己是他不是的那种人,但并不纠正别人的臆断。瓦伦丁购入格洛丽亚时,没人多想。留住女人的一种方式是给她套上枷锁,尤其像瓦伦丁这样,在罗曼蒂克的情事上还是新手的话。只有约翰、格洛丽亚和本州另一头的一位法官知道她是自由的。他喜欢读书,教妻子识字。他们养了两个儿子。他给了他们自由,邻居认为此举心胸开阔,只是有些浪费。

大儿子五岁那年,瓦伦丁的一个车倌因为目光鲁莽被吊死了,继而遭到焚烧。乔的朋友们坚称他当天没有进城;一位与瓦伦丁关系不错的银行职员向他通报了传言,说那女人只想激起情人的妒意。瓦伦丁看到,随着时间的流逝,种族暴力在表现形式上只会变得更为残忍。它决不会减少或消失,近期不可能,在南方不可能。他和妻子认定弗吉尼亚不适合养育后代。他们卖掉了农场,另择他乡。印第安纳的土地便宜。那儿也有白人,但不会如此之近。

瓦伦丁了解了印第安玉米的脾性。三个幸运的季节接踵而至。他回到弗吉尼亚走亲戚,借机宣传新家园的种种好处。他雇请老友。在找到自己的落脚点之前,他们大可以住在他家;他的田亩已经扩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