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第24/37页)

斯科特听到道格在客厅里说:“他出现之前我们很好的,很幸福。”

斯科特翻遍他的包,寻找一件他能称之为“礼物”的东西。他找到他离家去上大学时,他父亲给他的钢笔—一支黑色的万宝龙牌钢笔。尽管命运浮沉,斯科特多年来一直留着这样东西。他苦苦摸索着熬过饮酒的魔咒,度过他的伟大画家阶段,自杀式地进入恐怖的时期,用豪饮来麻痹自己,继而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失败上。然后从一地的灰烬中复活,进入一具新的工作之躯,有了新的开始。

他熬过他的最低点,当时他把所有的家具扔出窗外,每个碗碟,他拥有的一切。

除了这支钢笔。他用这支钢笔给画作签名。

“喏。”他从包里掏出笔来,对男孩说。男孩笑了。斯科特拧开笔盖,给男孩演示怎么使用,用它在一张餐巾纸上画了一只狗。

“我小的时候,我父亲把它给了我。”他说,然后意识到话里的含义,即他现在是把钢笔传给自己的儿子。他已经以某种方式收养了男孩。

他有了这个想法,就继续把它想通。如果我们考虑事情太久的话,生活就会麻痹我们,让我们僵化成雕像。

他把钢笔递给男孩,那大概是他曾经模样的最后印记,是他的脊梁骨,他身上唯一保持正直与真实的东西,经久不衰,值得信赖。当年小男孩的细胞现在荡然无存了,斯科特的身体在基因层面已经发生改变,每个电子和中子都在几十年的时间里被新的细胞、新的理念替代。

一个崭新的人。

男孩接过钢笔,在餐巾纸上试用,但画不出线来。

“它是—”斯科特说,“它是一支钢笔,所以你得这么握—”

他拿起男孩的手,给他示范如何握笔。他从厨房里听到比尔·康宁汉在说:“—所以首先他和姐姐交上了朋友—一个富有的女人。现在她死了,钱传给她的儿子—突然间他就住进了你家,而你睡在旧卡车里。”

男孩用钢笔画出一条黑线,接着又画了一条,他发出快乐的声音。看着他,斯科特心里有个东西猛然到位。他突然有了一种目标感,或者一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下的决定。他走向电话,就像一个踩在烫煤上的人,决意不往下看。他打给信息台,要到ALC频道的号码,然后要求转接比尔·康宁汉的办公室。在几次误转之后,他终于联系上克里斯塔·布鲁尔,比尔的制作人。

“是伯勒斯先生吗?”她说,听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就好像她刚跑完很长的距离来接电话。

因为时间的关系,下一刻既冗长不堪又瞬时即发。

“告诉他我接受。”斯科特说。

“你说什么?”

“访谈。我做。”

“哇。太棒了!我们应该—我知道我们在你那儿附近有辆新闻车。你想……”

“不。离家里远点儿,离男孩远点儿。这是我和那个丑八怪之间的事。我们来聊聊隔空欺凌和贬低他人是懦夫的行径。”

下一刻,她声音中充满了欢快和兴奋。

“我可以引用你的原话吗?”

斯科特想起他的妹妹,她的两手交叉,眼睛闭上。他想到滔天的海浪,一只手臂脱臼,拼了命才能浮在水面上。

“不能,”他说,“今天下午见。”

五号画

我们很遗憾你失去了亲人!6

暴力史

电话打来时,格斯在第二大道上,正要返回飞机库。

“你一直在追吗?”梅伯里问。

“追什么?”他说。他刚才陷入了沉思,在反复思考他与州检察长、FBI和外资办的领导会面的事。副驾驶员嗑药了,他故意使飞机坠毁。

“已经演变成一出真正的肥皂剧,”梅伯里说,“孩子的姨夫道格上电视说,自己被赶出家门,伯勒斯搬了进去。现在他们在说伯勒斯正要进入演播厅接受采访。”

“老天爷。”格斯说。他想到打电话给斯科特告诫他,但之后想起这个画家没有手机。格斯在红灯前面减速,一辆出租车不打信号灯就在他前方并道,迫使他踩下急刹车。

“飞行记录仪那边怎么样了?”他问。

“很接近了,”梅伯里说,“或许还要十分钟。”

格斯加入一条前往59街大桥的车流。

“你们一拿到就打给我,”他说,“我在回来的路上。”

96千米以北,一辆租来的白色汽车穿过威切斯特,驶向城市。这里更有绿意,公园道路被树木环绕。与格斯的路线不同,这条大路几乎没车。斯科特没打信号灯就变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