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马案(第12/17页)

鲁小骅叫道:“那韩采怎么会知道?难道是阿瑗自己送上门去的?”

“没错,阿瑗被赶出山英小馆,衣食无着,只有铤而走险,将一封勒索信寄到了肖府,而鲁警官所谓‘抢劫伤人’,莫法官所谓‘正当防卫’,就发生在肖家和阿瑗约定的交付封口费的地方,屏州城北的太平巷。”

何骏道:“方先生不觉得你的话前后矛盾么?”

鲁小骅也兴冲冲拍着桌子道:“就是!你刚才还说祝敏赏了那阿瑗几枚古钱,足够他三五年吃穿不愁,怎么转口又说他衣食无着?”

方骥拿起摆在鲁小骅面前的那张照片,不急不缓地走到桌角,递到王驹眼前道:“这就要问王警官了,你凭什么夺走祝敏赏给阿瑗的‘和田马钱’,交给那个英国人?”

众人都是一惊,齐齐看向王驹。

王驹淡灰色的眼珠左右一滚,推开杵在自己面前的照片道:“一个破衣烂衫的乡下娃娃,一个西装笔挺的英国绅士,同时声称是那几枚和田马钱的主人,如果是你,你会选择相信谁?”

“和田马钱?那是什么?”鲁小骅问道。

方骥又取出一张照片道:“想必王巡长对这几枚钱币并不陌生。”

照片上是几枚呈不规则圆形的无孔铜钱,钱币正中有一圆圈,圈内有一抬腿欲行的骏马,圈外有一周奇形怪状的文字,背面则是散乱无章的汉字:重廿四铢铜钱。

“汉佉二体钱,这种文字是佉卢文。”李修惊道,“这种钱是最早是道格拉斯•福塞斯爵士曾在克里雅附近的一个废弃遗址中发现的,我看过一些报道,那是1876年,就是前清光绪二年的事。后来福塞斯在英国皇家地理学会举办的研讨会上作了一场报告,曾在欧洲引起轰动。后来斯坦因和他的团队在新疆找到不少这样的钱币,英国探险家对它非常痴迷。”

“祝敏倒真大度,竟然把这样的宝贝送给一个小贼。”鲁小骅一撇嘴道。

李修叹道:“祝敏嗜玉成痴,对古钱币倒真不大在行。也怪我当时没有讨来那个小盒多看一眼。”

王驹冷哼一声,喷着酒气道:“听你们的意思,倒像只凭这个姓方的几句话,就把这些古钱当成了那个小贼的东西。我非常确定,那些和田马钱是黑斯廷斯爵士刚刚从益古斋买到的!”

方骥眉头一挑道:“哦?凭什么?”

“凭益古斋汤老板的证词!”王驹道,“而且黑斯廷斯爵士能清楚地说出这些古钱的年代、归属、文字和辨别真伪的方法,那个阿瑗连这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方骥嗤笑道:“他当然不知道,这种和田马钱冷僻得很,连祝敏这样的高段玩家都不甚了解,何况一个乡下孩子?所谓的‘证词’更不足采信,黑斯廷斯是益古斋的常客,汤老板当然会为这个大金主圆谎。”

李修见王驹脸色阵阵发黑,又问道:“听方先生话中的意思,是阿瑗和黑斯廷斯爵士在一家叫益古斋的古玩店前起了冲突,黑斯廷斯坚称是阿瑗偷了他刚刚从益古斋买的和田马钱,而益古斋的汤老板也证实爵士所言不假,那阿瑗当时怎么说?”

王驹冷笑道:“这小子说,他拿着和田马钱到益古斋,本想卖个好价钱补贴家用,结果被坐在店里的一个‘洋鬼子’一把夺了去。这不是满嘴放屁么!如果黑斯廷斯爵士真的看上了他那小玩意,花钱买了就是,黑斯廷斯又不是花不起那个钱!我问他钱的来历,他也说不清楚。”

“他当然不敢说,他是因为被李公子莫名其妙地扣上了小偷的帽子才被祝敏赶走的,这时候怎么敢说这些钱的来历?还有,‘他拿着和田马钱到益古斋’,他把钱装在什么地方?钱袋里,裤袋里,包袱里,还是拿在手里?”方骥问道。

王驹一愣,他可从来没注意过这些,那天他巡视到益古斋附近,拨开围观的人群时,那几枚马钱已经被暴怒的黑斯廷斯握在手里。

“李公子想必认得这只盒子。”方骥将一张照片递给李修,照片上是一只两寸见方的紫竹小盒,色泽凝重,古意盎然。

“这就是祝敏赏给阿瑗的那个小盒子,和田马钱就装在这里面。”李修惊道,“这照片你从哪儿拍的?这后面像是一个砚台,旁边是……笔架?”

“在益古斋汤老板的书桌上。”方骥道,“这只明代的小盒子虽然精致,却还入不得黑斯廷斯的眼,正便宜了那个汤老板。黑斯廷斯吃肉,汤老板喝汤,可怜阿瑗被逼无奈,只好铤而走险虎口夺食,生生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王驹狠狠盯着紫竹小盒的照片,喷着酒气道:“李公子,你确定这就是祝敏赏给那小贼的盒子?”

李修无奈点头:“独一无二,盒盖上有一道浅痕,是祝敏不小心划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