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木槿花西月锦绣 第六十四章 浮生论缱绻(第14/14页)

我凝神细听,从不知这个一向里醉熏熏的朱英有此等见识:“你家主子选的人果然是万里挑一。”

朱英的头垂得更低:“小人不想逼君爷,请君爷见凉。”

我回首看了看,帘内无声,长叹一声地:“就在这几日。”

朱英抬起头来,面露喜色,点头隐于花从。

天边一抹残阳似血,仿似我内心的一道口子。

非白悠悠醒来,我已含笑为他端上我做的糕饼点心,非白先是一愣,然后欣喜异常:“这不是鸡心饼吗?真想不到你还记得?”

我笑道:“那还不快尝尝,我都很多年没做了,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呢。”

非白取了一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一阵激动:“就是这个味,我和父王遍请天下名厨,也做不出来。我都以为这一辈子再也吃不到娘亲的鸡心饼了。”

我还让素辉和韦虎也进来,素輝一尝热泪盈眶:“我娘死后,就再也没有吃过鸡心饼了,木丫头,你回来了就好了。”

我的笑容僵了僵,只是拼命往他嘴里塞饼,就像小时候同他打闹一般,偷眼望去,非白虽看我们笑闹着,凤目却了无笑意,心中不由一痛。

忽然门外的七星鹤乖戾地叫了起来,我赶到门外,却见几只七星鹤被利箭射穿身,跌入莫愁湖中,莫愁湖中几条巨大的金不离也不停地翻腾在碧波之上,谨慎地浮面看着。

原非白冷然道:“是父王架到了,看这光景,开道的必是司马,他向来恨七星阵法。”

他转向素辉道:“你快去知会死士,全部放下武器恭迎主公,万不可阻挡。”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喧哗便起,一个声音高声叫道:“西枫苑的人好生大胆,候爷在此,还不快退下。”

我呆在哪里,手一松,鸡心饼掉在地上,碎成一堆粉屑。

狗声狂吠间,原非白已沉着叫素辉为他换上衣衫,他对我微微一笑:“莫怕,一切有我,”我怔住了,却见他唤着薇薇:“蠢奴才,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替夫人更衣,迎接主公大架。”

薇薇替我换了身湖色水纹裙,帮我收拾了一下头发,我多年没有梳髻,这几天同非白在一起,也仍是梳一个长辫子,时间不及,我便拢拢头发,随非白走了出去。

一时间西枫苑中灯火通明,从赏心阁门口一直到梅苑的林子前头,站满了面容严峻的仆从武士,但人人皆挺直了身子跪倒在地,双目垂地,听不到一丝喧哗,唯闻宫人惶恐而严肃地报喝之声:“主公到。”

不一会儿,几匹骏马飞驰而至,扬起灰尘如烟,嘶鸣声中,为首一人,端坐马上,蟒袍玉带,长须美髯,薄唇紧抿,狭长的凤目隐着惊涛骇浪,如鹰隼锐利,身后一人纱冠乌袍,一身劲装,俊脸微沉,正是多年未见的原清江同与其义子原奉定。

非白在我搀扶下,缓缓来到中庭,口中称着,见过父侯,慢慢跪了下去,我跟着跪了下去。

西枫苑一下子静了下来,连春夏之际聒噪的虫鸣之声也悄然隐去,唯有马匹不耐地在人身下转来转去,马蹄焦躁不安,不停嘶鸣。

我扶着非白伏地,他紧着我的手,他腕间有力稳定的脉博跳动传到了我的手上,我不由自主地也平静了下来。

“儿臣恭迎父王。”非白领着西枫苑众人一起满是戒心地行礼,连伏在暗中保护的暗人也显出身形,乌央央跪了一地。

一个声音在我们的头顶响起,如丝缎优雅:“你刚才叫我什么。”

非白抬头答道:“父王日夜劳,听闻近来违和,深夜来访,不知有?”

一股凌厉的掌风裘来,非白的两颊结结实实地挨了两巴掌,口吐鲜血,我惊抬头,原青江又补上了一脚:“你还记得我是你父亲?”

所有人皆齐齐跪了下来,原青江声音阴冷以极:“圣违和?逆子,还敢同我玩虚的?”

我惊呼出声,挡在原非白的身前:“三爷身有重伤,请侯爷息怒。”

原青江寒光一闪,直射我的身上,身后却有人冷喝道:“大胆,哪里来的贱婢,西枫苑的奴才越发不懂矩规。”

身前高大的黑影一闪,挡在原青江的面前,冷冷道:“奉定兄,这是我与父王之间的事,还论不到外人来哆嗦。”

“更何况,她不是贱婢,”他抬起头,站直了身,直视着原青江大声道:“她是我失散多年的花西夫人,请父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