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比八百万两银子还值钱的一只烧鹅 (第12/19页)

“眼下还没到绝境,这聚财挡灾的法子虽然不能挺一世,却能挡一时。趁着这工夫咱们大家一起想想办法,看看怎样才能帮票号渡了这一劫。”古平原望着这些伙计,他不是没想过动用无边寺里的那批金子,只是这些金子用来救一两家票号是绰绰有余,可是要解眼下这场大危难却还是远远不够。何况古平原心中总是有这么个想法:银钱再多也有用完的一天,京商在一旁虎视眈眈,倘若不能找出个彻底解决的办法,过了此一次还有下一次,雷大娘、毛鸿翙他们终究是麻烦不断。

“以日升昌雷大掌柜的本事,也不过就是想出这个拖延时间的法子,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白花蛇不以为然道。

“不,古掌柜说得对。”王炽站起身,“票号不仅是东家、掌柜的,要是票号垮了,咱们这些伙计都得喝西北风去,大家集思广益,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也许就有好法子想出来。”

伙计们被古平原和王炽说动了,从这一天起整日聚在古平原家中,酒也不喝了,小曲也不哼了,都在冥思苦想对策。一个又一个的法子说出来,一套又一套的办法写下来,古平原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会同王炽马不停蹄地拜会各位票号掌柜,商讨解危之法,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与伙计们共同研究。

就这样没白天没黑夜地干,可是忙了十多天,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

“我看是绝境了。任你有千条妙计,人家京商有一定之规,就是和你比银子,比财大气粗,一句话,票号没银子玩不转哪。”白花蛇把笔一丢,算是绝了望。再看看众位伙计也都是如此,一脸的泄气样。

“别这么脓包势。”古平原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笑了,“别说天不会塌下来,就算是塌了,不还是我这做掌柜的最倒霉。”他从床头褡裢里拿出一小包银子。

“大家忙了这么久,今天好好乐乐。看戏听曲,喝点小酒,去赌两把。银子不花光不许回来”。说着不由分说把银子给每个伙计分了。

伙计们三三两两都走了,王炽问古平原,“三掌柜,那你呢?”

“我也去满一楼吃顿好的,这半个月净在马背上喝凉水啃馒头,我这五脏庙早就不答应了。”

王炽一笑,“那我陪三掌柜一道儿去。”

票号之危牵动全省的买卖,连酒楼的生意也大为萧条。见古平原与王炽相偕而来,跑堂的忙笑脸相迎准备让到雅座,古平原摆了摆手,“我们就在散座好了。”

等到酒菜上齐了,二人举杯动了筷子,古平原忽然问,“王兄,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我?我打算学好本事回家乡云南。”

“云南,你不是王大掌柜的侄儿吗?”古平原惊奇地问。

“是远房。我们这一支早在道光年间就迁到了云南,当时是为了做茶马生意,可是不成功,又没钱返乡,就留了下来。后来我知道有个堂伯父在山西开大票号,就千山万水投奔来了。倒不是冲着他的钱,云贵川山路崎岖,正有票号汇兑用武之地,我打算学好本事在当地开一家票号,从小生意做起,总有一天我王炽的招牌要遍及川滇。”

“好。”古平原举起杯,“王兄,我祝你早日成功。”

二人一饮而尽。正在叙谈之际,旁边桌上忽然起了争执。

就听一个跑堂的正在伸手要钱,“烧鹅三钱银子一只,你拿了怎么不给钱?”

就见旁边一个人长得尖嘴猴腮,手里拎着一只用油纸包好的烧鹅与伙计争辩着,他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盘子,“这只熏鸡是我点的不是?”

“是啊!”

“我说不要了,让你换烧鹅对不对?”

“对啊!”

“那你还冲我要什么钱!烧鹅是用熏鸡换的。”尖嘴汉子抬了抬手。

“那、那熏鸡你也没付钱哪。”

“哼,我没吃退给你了,付什么钱?”尖嘴汉子把眼一瞪。

古平原和王炽在一旁见那伙计急得昏头涨脑,却又算不明白这笔账,都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事儿在票号就绝不会有。”

“这话怎么说?”说到票号的事儿,古平原自知还不如王炽懂得多。

“饭馆是吃了以后再结账,所以那人能弄这狡狯。可是票号是先交银票再兑银子,你说不要银子,给我换铜钱,那行啊,反正银票已经在票号手里了,别说换铜钱,就是换洋钞也随你。”

“啪!”地一声巨响,别说王炽,连旁边正吵着的那二位都惊得跳了起来。就见古平原用手重重一拍桌子,碗筷盘子震起多高,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三掌柜,你……”王炽惊道。

“客官,你这是干什么!”跑堂的也急了,心说这是哪道菜不合口味了。

古平原瞪着眼睛,脸上是又惊又喜的表情,他来不及细说,抛下一块银角子,往外就跑,回头冲着王炽叫了一声,“把伙计们都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