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下第一茶”居然无人问津 (第20/23页)

陈七台的话真把古平原损到家了,连带着徽商也被他给骂了个遍。人人面上变色,却又郁怒难言。胡老太爷脸色也变了,他刚要开口,古平原已经上前一步,他面色平静如常,眼中却带着三分怒意,对着陈七台道:“陈主事,您说的我都听见了。不过您说什么也没用,兰雪茶已然是第一了。要是不服气,您尽管冲我来,有什么我都接着,别在这儿徽商长徽商短的,要是卖弄口舌功夫,只怕您还比不上馆子里的说书先生。”

陈七台想不到这个看上去诚恳宛如读书人的古平原一张嘴居然利如刀锋,刚愣了一下,古平原又接着道:“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家的碧螺春为什么落选十大名茶,我虽然不明内情,只怕是你陈主事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如今事情未成,恼羞成怒全算在古某账上那也没什么,谁让有些人本来就是混账呢。”

陈七台的话狠,古平原的话更硬,像是在园里空气中碰出了刀光剑影,噼啪直冒火星,把在场众人听得是目瞪口呆。

陈七台气怒交加,脸色先白后红,连脖子都紫胀起来,他指着古平原恶狠狠地道:“好,既然你说让我出招,那你就等着瞧好了,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他说完了,也不招呼众人,转身拂袖而去。

园中一片寂静,忽然有人“啪啪”鼓起掌来,众人纷纷望过去。

“古平原,你胆子不小啊,连陈七台你都敢惹,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李钦一脸阴笑,假作佩服地连连拍手。

“更难惹的古某也惹过。”古平原方才是心头火起,这才一顿排揎,出口无回头,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你也是来找我的,有什么事儿就尽管说吧。”古平原心说一个也是挨,两个也是来,这满园子的徽商都瞧我不顺眼,陈七台我也得罪了,李钦原本就是冤家对头,还差你一个不成。

“这你说错了。我不找你,我找他们。”李钦轻松地笑了笑,走前几步面对胡老太爷和众家茶商,做了一个罗圈揖,起身时满脸堆笑。

“众位商家前辈,家父带了一句话,让我替他说予大家听。我知道今儿是徽商聚会,特意赶在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李万堂有什么话要说?”胡老太爷沉着脸道。

李钦几番历练,今非昔比。面对胡老太爷和一群徽商大佬,也能面不改色侃侃而谈。

“家父说,大家都是生意人,将本逐利,本是天性,可是同行之间却有义气在,不能只顾铜钿。他知道徽商如今处境不好,手里的茶叶卖不上价。这无妨,一条黄河拦得住南来北往,拦不住商人一脉。京商如今也渡河而来,打算在南边做点生意,为了显示诚意,愿意在如今的价上加两成收徽商的茶。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哈,哈哈!”胡老太爷怒极反笑,“我说打年初怎么就胃肠不健,想放个屁都不顺畅,原来是少听了这么一句笑话。少年人,你回去告诉李万堂,徽商的茶宁可倒在江里喂鱼,也不会卖给他。李家又拆庙又烧香,明摆着的一手血,还装什么拜佛茹素的居士。”

“您老人家别这么直眉瞪眼地看我,我瞅着心里发憷。”李钦嬉皮笑脸地说,“其实我并不同意家父的做法。”他看了看眼前这些人,忽地一笑,“我觉着徽商的茶价还不够低,应该再落一两成,那时我们京商来收,才是公道价钱。”

他可真是张狂,看着众人眼中冒火,又是拱手一揖:“各位叔叔大爷,你们都是做老了生意的,岂不知宁与人强,莫与命强,如今徽州茶就是这个贱命,你们捂着不卖,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放屁!”汪存义家里红茶堆积如山,每日出门看见就心头烦躁,哪里还经得住李钦这么撩拨,冲上来拔拳就要打。

拳头是伸出去了,却被人在半空一把攥住,那人一手按住汪存义,一面对李钦道:“京商来徽商的地盘撒野,我看你是找错了地方。货色一日没有卖出,价钱就不能一锤定音,到底是烂泥扶不上墙,还是土掩明珠无人识,将来自见分晓。”

“我只见过鲤鱼跃岸,没见过咸鱼翻身。”面对古平原,李钦的笑容立时不见了,脸色有些发狠,“不过嘛,我是京城李家的少东家,寻常事还做得了主。你的兰雪茶我也要,而且天下第一茶嘛,我给个好价钱,他们的毛峰、祁红抬价二成,你的兰雪,我抬价二成半,有多少我都收了。”

别看只是半成,囫囵包圆那也是一大笔银子。古平原却连眼毛都没动一下:“兰雪茶不是不能卖给京商,可是这个价不卖。”他盯着李钦的眼睛,“我把话撂在这儿,天下第一茶就要卖个天下第一的价儿,你想贱价买我的茶,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