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封二十年前的信,让李家换了当家人 (第13/16页)

这布袋像是烫手,李安瞄了几眼,久久没接过去。

“放心吧,李万堂一死,事情就一了百了。李钦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花银子息事宁人,绝不敢追究。否则他这个下毒弑父的儿子,就是凌迟的死罪。”王天贵狞笑道。

“那我……”

“先拿着我给你的三万两银子避避风头,等我收拾了李钦,再请你做两淮盐场的大掌柜。”“你发个毒誓!”李安紧紧盯着王天贵。

“好,若是我有负于你,那就让我也死于这毒药。这样总行了吧。”

看着李安步伐沉重地走进鸡鸣寺,王天贵差点笑出声来,做生意的人也信发誓?若是真有天道神佛,哪里还会让你在这寺中下毒。

他转过身来便是庄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到寺里去礼佛上香。王天贵走了没几步,却讶然望着眼前,接着将身一避,偷眼看着对面过来的人,他可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她。

“怎么样,世事难料吧。”侯二爷在顺德茶庄等了几日,终于把古平原等回来了。不只是他,妻子常玉儿和弟弟妹妹也都跟了回来,刘黑塔经过上次的事儿,更是不敢轻忽,虽然漕帮下了令,两江流域不会有人敢轻拈虎须,万一对方要是再从别省寻来杀手呢,这可不能大意,故此一路跟随。

按照古平原的想法,打算就让刘黑塔在古家村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妹妹先住下,毕竟本乡本土,一旦有事不愁没人照应。可是常玉儿怎么说都不答应。她经过小产,身子本就虚弱,又心伤婆婆为了卫护自己重伤而死。在落葬当日竟哭昏了数次,要不是闵老子颇懂医道,差点就出了大事。

常玉儿这样的身体,按说应该在乡间静养,可是她一定要跟回来,古平原只得顺着她。当初是古母要诵经念佛,才住到了金山寺旁,如今当然要搬回江宁。古平原打算在城里或典或买一处宅子,此前索性就都住在顺德茶庄,毕竟是省城的大买卖,伙计众多,轻易没人敢上门生事。

一家人哀哀戚戚地回来,心境俱都不佳,没想到一进门,连行李都没放下,侯二爷迎出来,劈面就是一个惊人的消息。

“李万堂被逐出了李家!”

消息不容置疑,不只是侯二爷,现在江宁城里的商人几乎都知道了这件事,但顺德茶庄这么多人,唯一亲眼目睹的还是侯二爷。

“其实我到同庆楼时,李万堂已经完了。楼上正在弹冠相庆,大排筵宴。真没想到,此人也算是商界的一代枭雄,别的商帮不提,就是京商内部,也曾有很多人艳羡这‘京商首领’的位子,使出各种手段想把李万堂拉下马,他都能稳稳当当一坐就是二十年,可结果却被老婆孩子给赶下东家之位,落得个扫地出门的下场,真是让人既解气又惋惜呢。”

古平原面容很是憔悴,呆了半晌,才想到问:“那现在李家就是李钦独揽大权了?”

“还有王天贵。”彭海碗知道古平原一回来必定要细细问起,早就叫得力的伙计打听过了。“他们俩现在倒是臭味相投,李钦的主意大半来自于王天贵,他也不愧是当了几十年的大掌柜,一套套也甚有章法,李钦这个东家做得还算是像模像样。”

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的死对头,古平原知道今后的事情会更加的困难。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李万堂呢,他回京城去了?”

“不,他暂时在鸡鸣寺借宿,这些天没听说他有什么动静,也许心境不好参禅悟道打发日子吧。”

众人都觉得古平原会对今后的盐生意做一番安排,但他沉思良久,只是站起身,简单吩咐家人早些休息,特别是对常玉儿,要彭掌柜再找城里有名的郎中来仔细诊治,开些对身子有益的补药。安排完事情,他自己却向外走去。

“我心里很乱,在城里走走,你们不必担心,入夜前我自然会回来。”

众人相顾愕然,注视着古平原满怀心事地走出了茶庄大门。

李安在禅房外徘徊良久,手中那个布包仿佛有千斤重,让他就是难以迈进房中。

“原来你在这儿。”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声音,真把李安吓了一跳,回头看时更是惊讶。“太、太太?!”

就见李太太穿着一件蓝布裙,上身是半旧不新的宁白绸袄,脸上不施粉黛,头面亦无首饰,就连金簪都换了乌木簪,只有她父亲在新婚之夜送出的最贵重的嫁妆——据说是从波斯花费白银二十万两买来的那枚鉆镯还戴在腕上,惟其如此,显得这闪闪发光的镯子极为扎眼。

“你倒是蛮忠心的,还留在老爷身边。”李太太点了点头,看向房中,“他在吗?”

“老爷今日还没出过门,一直在闭门读书。”

“那就好。”李太太手里提着一只包裹,她从包裹中摸出一块十两的银锭,交给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