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6/16页)


“几时收的电报?”那人说:“一收到我就拿来了。”夜郎说:“文化局出尔反尔,他说不演就不演了?戏班的损失谁担承?就是别的县不再去演了,在这里只剩下两场,总得有始有终啊!”那人说:“实不相瞒,市文化局发来两份电报,这一封是让转给你们的,另一封给我们,说戏班执意继续上演,就要求县文化局禁演的。”南丁山闷了半会儿,说:“好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回!难道文化局是潘仁美,要演风月亭不可?!”
翌日,戏班拆台装箱,人马返城,南丁山、夜郎即去了文化局,接待他们的却是演出处,说宫副局长责令他们来查处戏班的,理由是戏班以扶贫义演之名,将收入的十分之二只作了捐资,十分之一上缴管理费,十分之七装入私囊,并要求戏班把会计账目拿来,再要南丁山详细写一个义演的全部经过材料。两人听了,嘴头上还十分强硬,口口声声这是污蔑,要亲自见宫副局长面谈。但演出处的人说宫副局长不在,一出文化局大门,南丁山的脸面就煞白了,说:“局里怎么知道这内幕?上次回来,没什么动静,这次外出,申请书又批得挺顺利的,怎么才四天他们就知道这么多?”夜郎说:“会不会是戏班里有了内奸?”南丁山说:“这不可能,每个人都得了红包,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吗?是不是哪个县的文化局协作人员告的密?可咱都是给他们回扣的呀?!”夜郎说:“知人知面难知心,咱现在受宫长兴直接管,是不是告他的事泄了?若没泄,现在哪一类义演不是这样,他也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文化局还落个政治上的好名声;若是泄了,那他听了谁一句半句谗言就要整咱们了。”南丁山点着头说:“夜郎,咱会不会栽在他手里?”夜郎说:“晚上你我去找找信访局长摸摸情况再说。他宫长兴就是成心要整治咱,咱有信访局长,一物降一物,还不知到底是咱要栽还是他要栽!”
晚上,南丁山和夜郎正详细地列了应付回答的几个问题,才要起身去信访局长家,民俗博物馆长却急急火火赶来,把南丁山叫出去了。夜郎觉得蹊跷,也有些生气,嫌馆长眼里瞧不起他。正取了酒喝,偏巧颜铭也来了。夜郎说:“今日这是怎么啦?一个接一个的都来了?!”颜铭说:“听说你们中午回来,饭做了那么多,左等右等却没人影,我就放心不下了。别人提心吊胆的,你倒悠闲得在这儿喝酒!”
夜郎说:“心才烦哩!”南丁山就进来,向颜铭打个招呼,就说:“事情更糟了!”夜郎问:“馆长鬼鬼祟祟的又说什么了?”南丁山说:“你拿回去的毛毯、踏花被用了没有?”颜铭说:“还没用的,怎么啦?”夜郎说:“颜铭你甭多嘴,我们说戏班的事哩。”颜铭说:“你们忙,我是不是出去一会儿?”南丁山说:“颜铭,这事也不避你;你就坐下吧,只要你不怨恨我们就是,有什么事情了,我南丁山顶着,与夜郎没关系的。”颜铭听南丁山这么说,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言传,心揪成了一疙瘩。南丁山就对夜郎说:“那些东西没用的好??文化局已经派人去民俗馆查了,馆长是个怕事的人,把分的东西全都往回收,是他们那儿漏的风??”夜郎也就抱了头,闷了半会儿。两人就叽叽咕咕商议起来,最后还是拿定主意去找信访局长,让信访局长出面向宫长兴施加压力,至于拿回去的东西,明日一早先送回民俗馆,一口咬定咱是没有拿的。两人越说越神神秘秘,颜铭并不知底细,听着听着,听出些门道,就说出她所知道的一宗事来,当下让南丁山和夜郎从头顶到脚底全凉了。
原来,时装表演团里,有一个长得小巧玲珑的出纳,人称袖珍美人的,与人谈了恋爱,团里人都知道每天下班有个骑摩托的男人来接她,却并不知道那男人是谁。前日,突然离开表演团,说是有了正式工作,而且是文化局演出处的。全团就议论起来,模特们无不热羡,团长就告诉大家,人和人是比不得的,看别人吃肉,自己就不要流口水,人家的男朋友的爹是信访局长嘛!并说了内情:那男的想让女朋友去文化局工作,曾托人说了数次,未能成功,不想信访局长收到了反映宫长兴问题的信件,信访局长就给宫长兴打了电话,让宫去他那儿一趟。宫长兴去了,信访局长吓唬说群众有了检举信,是八条问题,一条一条都列出来,宫长兴浑身就软了,信访局长便说你宫长兴才提拔上来,下边怎么就这么多意见,材料呈送上去怎么了得?正是因为都是熟人,偷偷先犯着纪律让你看看这材料,你要觉得这些问题都是事实,那我们就呈送上去;不是事实,是一些人要陷害诽谤你,信访局当然要保护坚持改革的领导干部了,这材料到这儿就为止了。这话当然是说给宫长兴听的,宫长兴也当然说这些材料全是诽谤之辞,现在是上边不提拔谁谁就是好人,一提拔谁谁就成了臭狗屎。信访局长就笑着说:好啦,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对了。宫长兴千谢万谢告辞回去,第二天信访局长的儿子就去找了宫长兴,又说起未婚妻的工作之事,事情自然而然地便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