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15/24页)

“我豁出去了。”

“曼娜,你可要冷静,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没有回话。

他接着说:“另外,你还不知道牛海燕那张嘴,没她不传的话。她现在不告诉别人,你能担保她结婚后管住自己的嘴?她肯定会先告诉她爱人,然后整个医院就都知道了。你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今天整这事,别人早晚会知道。”

“她起过誓,绝不会说出去。”

“你敢给她打包票?”

“这个,我倒不敢。”她摇摇头。她感觉胸口憋闷,泪水涌入眼眶,强忍着才没有流出来。“那,这玩意儿咋办呢?”她挥了挥手里的钥匙。钥匙在余晖中闪烁了一下。

“星期天之前还给牛海燕。千万要让她知道,咱们根本就没去那个地方。”

他的话让她无地自容,默默地埋怨自己让感情冲昏了头脑。但是,她心底很快升起一片疑云:他为啥不愿意和她单独进城待一天?难道他还有另外的女人?这不可能。马萍萍一年前就复员了,孔林对待这个假小子一样的丫头就像对待小妹妹。他们不过是两个书呆子罢了。这些日子他和谁比较接近?只有她吴曼娜一个人。不,他可能一直有别的女人。不会吧,她天天同他在一块,如果有还能看不见?那为啥他对她一点欲念都没有呢?

吴曼娜害怕他从今以后把她看成是一个不正派的女人。牛海燕那死丫头的话能听吗?她后悔死了。

医院大楼房顶的瓦块上覆盖了一层青苔,他们走过这里,像是绕过了一个绿色的大土堆。楼里亮起了两盏灯。七点钟医院里要传达最新的中央文件,号召所有革命造反派组织要文斗不要武斗。孔林要去会上听传达,吴曼娜也要准备去上夜班了。

牛海燕很惊讶吴曼娜会把钥匙还给她。吴曼娜解释说,他们答应过苏然不会违反纪律,不能说话不算话。

牛海燕哼了一声说:“我倒不知道孔林原来这么够哥们儿。的确是个好同志,怪不得有人叫他‘模范和尚’。”

“我不是说了,他胆子贼小。”

“他别是不爱你吧?兴许干那事儿不行?”

“拉倒吧,人家和老婆把孩子都弄出来了,孩子还挺健康,哪都没毛病。”

牛海燕轻声叹了口气,攥起双手,说:“实话说吧,曼娜,我觉着他还没有爱你到肯冒风险的地步。你真的知道他的心吗?”

她没有回答。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孔林不愿意同她上床。她感觉他解释的理由中肯定还有话没说出来。有多少男人为了他们心爱的女人不惜犯规犯法,受到处罚也不后悔。孔林为什么不能像他们那样呢?他真的爱她吗?为什么冷冰冰的像块木头?他之所以拒绝是不是不愿意同她搅得太深?

她慢慢觉得牛海燕的话有道理。

孔林表面平静,内心却被吴曼娜的胆大行为搅得紧张不安。那天夜里,他躺在床上,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想着下午他们散步时的情景。他觉得让她把钥匙还给牛海燕完全正确。如果顺着她的意思,后果会不堪设想。自从对苏然做出保证之后,他一直在设法冷却对吴曼娜的感情。他时刻提醒自己:对她不能投入太深的感情。他仍然不能确定他们俩的关系是否会正常地发展,直到结婚,因为他首先得同妻子离婚才行。他不想匆忙行事。

窗外,雨滴从房檐上落下来,溅出叮叮咚咚的响声。孔林紧闭双眼,还是睡不着。他的耳边好像有个声音在说:你真的不想同吴曼娜发生关系?

他吃了一惊,连忙回答:现在不想。根本就不能考虑性关系,那会把我们俩毁了。

你真的不想同她睡觉?那个声音又来了。

不,真的不想。我喜欢她、依恋她,但是这和性行为没有关系。我们的爱情不是创建在肉体上的。

真的?你对她就不动一点邪念?

我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只能把她当成同志看待。

这话鬼才信。你咋不另外找一个同志每天散步聊天呢?你和她已经创建了一种特殊的关系,对吗?

就算是吧。这种关系不是性关系。我们彼此相爱,这就够了。

你说什么?你太理智了。

我是个军医。我的职业要求我必须有理智。

你拒绝了人家的好意,难道就不怕伤了她的心?

我不知道。如果伤了她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不是有意要伤害她。她会原谅我,对吧?她难道看不出来,我说不能干这事,不也是为了她好?

那个声音消失了。睡意很快笼罩了他。他的思绪飘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景色很像是他从小生长的乡下。他做了一个异乎寻常的梦,一个后来让他几个星期都感到困扰不安的梦。在一个晴朗的夏日,他走进了一片望不到边的麦田。太阳不太热,和煦的风扑在脸上暖洋洋的。他扛着一根鱼竿,轻松地吹着口哨。麦田深处升起一个甜腻的呼唤:“林,林啊,到这儿来。”他转过身,扒拉开麦穗,地上躺着一个年轻妇女。她的头上蒙着一块红色的纱巾,乳房裸露着,像一对又白又圆的小甜瓜。在她裸体的周围,尖尖饱满的麦穗在微风中轻快地飒飒抖动。他扔下鱼竿,大步向她走去。密密麻麻的麦穗麦秆摇曳着,蹭着他的腰,释放出醉人的甜香。走近的时候,他发现了一小块干净的空地,铺着狗尾巴草和稻草,她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地躺在上面,两条腿向外撇开,正挥手叫他过去。她头上的红纱巾消失了,面孔却被宛如黑瀑的长发遮住。她的腰身丰满,四肢粉白细嫩,他看了差点昏过去。她的阴毛浓黑茂密,柔软的毛发上闪动着几滴露珠。他大口喘着气,扒下上衣裤衩,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