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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固定的男女朋友已经不流行了,大部分青年人随意换男女朋友。想到自己对杰森而言可能只是这种意义,翠克西感到一阵反胃。“我做不到。”

丽芙儿撕开巧克力袋子,递给翠克西:“男生要的是可以上床的朋友,翠克西。”

“那女生要的东西怎么办?”

丽芙儿耸耸肩:“哈,我的代数烂透了,我五音不全,我是最后一个被挑进体操队的……但说到钓男人,我显然相当有天赋。”

翠克西转过身,大笑:“男人这么说的?”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没有负担你就会得到所有的乐趣。第二天你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翠克西拉了拉回形针链:“如果你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你为什么还要记录呢?”

“达到一百个,我可以拿它们换免费的解码环。”丽芙儿耸肩,“我不知道。我想我只是想记得我的第一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翠克西摊开手掌,看着M&M巧克力。它外层的糖衣已经融化了,流了开来。“广告上为什么说‘只融你口,不融你手’,它明明会在手里融化?”

“因为大家都说谎。”丽芙儿回答。

所有的青少年都知道这个事实。成长就是一直吃闭门羹,直到找到那扇向你敞开的门。多年来,翠克西的父母告诉她,她可以自由发展,拥有任何东西,做任何事。所以她如此急于长大——直到青春期,撞上一道现实世界的巨大的墙。她发现她无法拥有任何她想要的东西。不可能只因为想要,就能得到美貌、聪明、人缘。人非但不能控制自己的命运,还得疲于奔命,忙着适应环境。就在现在,她站在那里的这一瞬间,就有百万对父母害得他们的孩子失望心碎。

丽芙儿望向栏杆外:“这是我这个星期第三次翘掉英语课。”

翠克西错过了一次法语课对“假设语气”的测验。动词显然也有脾气:如果它们要在从句里表达想要、怀疑、希望、判断,它们必须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做词形变化。昨天晚上她背了重点句式:……令人怀疑。……不够清楚。……似乎如此。或许是……。即使……。不论如何……。没有……。

她不需要上堂愚蠢的课来教她某些她早就已经知道的事:就算要否定或者有不确定性,也有规则要遵守。

如果有得选,丹尼尔每次都会画一个反派角色。

画英雄人物实在变不出多少花样来。他们有一套统一的标准:四方的脸、完美的牙齿、过于发达的四肢。他们比一般人高十五厘米。他们是解剖学上的奇迹,总是展现令人难以理解的肌肉组织。他们穿着荒谬可笑的及膝长靴,除了那些女超人,没人会穿成这样。

另一方面,通常坏蛋的脸就长得像洋葱、铁砧、煎饼。眼睛可能凸出或凹陷进皱纹里。可能脑满肠肥或瘦骨嶙峋,可能毛发浓密或者像涂了橡胶一样没一根体毛,或者有蜥蜴鳞甲般的皮肤。他可以说话会闪电,会扔火球或吞下一座山。反派人物能让你的创造力挣脱桎梏。

问题是,不能只有好人或者坏人。有好人来设立标准,才会有坏人。除非有坏人表现得离谱得偏离正道,否则凸显不出好人。

今天,丹尼尔躬身坐在画桌前,画不出来。他转着自动铅笔,手掌里捏着橡皮,苦思着想把主角画成雄鹰。他画好了展翅的鹰翼,但似乎没法把拥有锐眼和尖嘴的鹰脸画得像个人。

丹尼尔是漫画书铅笔画家。劳拉拿了文凭,得到了门罗大学的终身教职时,他在家里为DC漫画公司画插画,一边照顾翠克西。他的画风引起了漫威漫画公司的注意,他们问了他好多次,想请他到纽约工作,加入《终极X战警》的漫画团队,可丹尼尔把家庭放在比事业更重要的位置。他做平面设计来偿还贷款,画一些商标和商务报纸的插图。直到去年,就在他过四十岁生日前,漫威漫画公司与他签约,让他可以既在家工作,又能画自己创作的漫画书。

他在工作间摆了一张翠克西的照片,这不只是因为他爱她,也因为这本特别的漫画书——《第十层地狱》。她是他的灵感。呃,应该说翠克西和劳拉都是。劳拉对但丁的着迷,提供了这个故事最基本的背景。翠克西推动情节发展。丹尼尔则负责塑造主角“野爪”,他是一个新型英雄。

从历史上来看,漫画比较适合青少年看。丹尼尔竭力向漫威漫画公司推销一个不同的概念:他的角色设定都是为这类成年人设计的:他们曾因为缺钱戒掉漫画书,但现在他们有了消费能力;他们会穿由迈克尔·乔丹代言的运动鞋,爱看像MV一样的新闻,坐商务舱,在飞机上用任天堂的掌上游戏机玩俄罗斯方块。他们会立马代入“野爪”的另一面,邓肯:一个四十几岁的父亲,知道变老很可怕,想维护家人的安全。他的超能力控制着他,而不是他能控制超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