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4页)

我用力甩开她的手:“妈,比起确认我的角质有没有弄干净,我还有更多重要的事要办。”

“这跟修指甲没关系。”她说,“那是花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和这世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在一起,而那不是别人……是你。”

我妈就是这样。每次当我觉得自己准备好要杀掉她的时候,她就会说一句让你落泪的贴心话。我试图握起拳头,她却硬要和我十指紧扣:“下星期来SPA一趟。一起过个舒适的下午,就我们两个人。”

我的舌根处蹦着许多想法:我们之中有人需要工作得以维生;如果只有我们两个,那肯定不会是舒适的下午;也许我很贪吃,但我不会甘愿受惩罚。尽管如此,我依然点点头。我们都清楚,我丝毫没有现身的意愿。

当我还很苗条的时候,妈妈会在厨房专门为我准备SPA。她会用木瓜和香蕉调配护发素;用椰子油按摩我的手臂和肩膀;用小黄瓜薄片铺在我眼睛上方,为我唱桑尼和雪儿的流行曲。随后她会在我面前举起一把小镜子。“看看我美丽的女儿。”她会这么说。我对她深信不疑了好长一段时间。

“一起去圣殿,”我妈说,“今晚就好。你爸会很高兴。”

“下一次吧。”我回答。

我陪他们走到车旁。我爸启动引擎,摇下车窗。“你知道,”他说,“当我还是初中生时,有一位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爱在地铁附近晃荡。他有一只宠物小老鼠,那小家伙时常会坐在他肩头轻咬大衣衣领。他从不会脱掉大衣,即使气温高达三十五摄氏度。他能将《白鲸记》第一章倒背如流。我每次经过都会给他一枚二十五分钱的铜板。”

一位邻居的车子急速驶过。那是我爸会众中的一位,他按按喇叭,以示招呼。

我爸微笑。“‘弥赛亚’这个词并不在《旧约圣经》里。那是希伯来文‘涂抹香膏使之成圣’的意思。他不是一位救赎者,而是一位有特别目的的国王或教士。《米德拉什》中履次提及所谓‘受膏者’,而且每次都不一样。有时他是士兵或政治家,有时则拥有超能力。另外有些时候,他就像个流浪汉。我之所以给这位流浪汉二十五分钱,”他说,“是因为我永远都不知道会不会是他。”

他说完,倒车驶出专用道。我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他们为止,直到除了回家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