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修女梅芙·史密斯(第8/12页)

“嗯,既然这样,那你应该和她交换联系方式。”螃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因为虽然身为耶稣基督的修女,她却是个调皮的女人。

“哦,我留联系方式了,”我回答,“她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我。”

“嗯,那好吧。”螃蟹说。

“而且我开始疼起来了。”

“很严重吗?”

“越来越严重了,”我说,“要是你没让我去看那个傻乎乎的小医生该多好!”

“你认为我们的所为,我们做什么或是不做什么,能敌得过上帝的安排吗,梅芙修女?”

“我认为等我走的时候,你会很高兴摆脱了我的。”我说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车窗外面。

“我会嫉妒的。”

“嫉妒?为什么?”

“你要和我丈夫在一起了,而我会和那么多见不到显灵的修女待在一起。她们目不能视,耳不能听——”

“啊,我一走你就会待在你自己的小天堂里了,别假装不是。”我说。几分钟之后我叹了口气,接着又说,“我永远也没法再见到儿子了,是吗?”

“我不能替上帝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可以帮你渡过难关,直到你上天堂为止,”螃蟹说,我第一次感觉到,她好像是真的很同情我,“这段过渡的时间我会帮你的,不管你儿子来还是不来。我会在你身边支持你的。”

我完全措手不及,都没有感谢一下螃蟹的好意,不过在死之前我会谢她的——我已经这么对自己发过誓了。

昨天晚上我没有见到显灵,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见到了。我感到力量正在迅速地从我身上抽离,也知道那位年轻的医生是对的,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事业已经结束了。

然而对飞机上遇到的那个醉酒的女人,我却有着种种奇怪的感觉。

她很粗鲁,惹人讨厌,而且相当可怜,可她身上还有其他的东西——一种很熟悉的东西,只是我现在说不出来而已。或许癌症正在侵蚀我的大脑,谁知道呢?

或许是在她的眼睛里——那种熟悉的东西?

我说不上来。

现在,我一把这封信塞到信封里,就会让螃蟹连夜把它寄出去(我还会向她要收据,好证明她付了更高一档的价钱),因为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会收到你的回信吗,我的儿子?

但愿如此。

我这一辈子过得很好,也可以快快乐乐地死去,而且我知道离开这个世界后自己会去哪里,我有我丈夫的保证——但收到你的回信会了结许多事情,让我完全心满意足地死去。

这是我的临终遗愿——再和你联系,就这么一次。

求你了,内森。

写封信或者打个电话来。

送上爱和祝福

妈妈

3

<2012年2月27日>

致我可爱的好儿子,内森:

年轻医生的科学和机器所做的预测并不是太离谱,因为如今我真的卧床不起了。他们的药弄得我有气无力,我的体重每天都在减轻,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我并不想告诉给你听——但在所有这一切之中,最让我痛苦的,便是你。

你仍旧是个无声的谜。

几乎每一次清醒的呼吸,我都用来向我丈夫祈祷,问他为什么不肯回应我的祷告。我甚至还问了螃蟹,她则背诵经文,作了许多符合逻辑又安抚人心的保证,然而在她的伪装背后,我看得出来,她对我们共同的丈夫同样感到失望,因为她的回答非常空洞,就像这可恶的癌症把我从里到外吞噬殆尽的时候我那被掏空的内脏一样。

关于我必须忍受的苦难,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因为沉湎于自己的不幸是一种罪过。我们必须始终感激生命中的福分,而上帝也再次降了一份福祉给我,这份福祉,你可能会觉得特别有意思。

记得我在上一封信里说过的那个飞机上喝醉酒的女人吗?

哎,她写信给我了!

我和她偶遇之后不到一个星期,就收到了她的信。

她先是道了很多次歉,因为她的醉态,也因为她极其详细地描述了前夫的身体构造——看来他好像有点儿先天不足,哈!——所有这些都把我逗乐了,在想着自己的病体,以及唯一的儿子音讯寥寥之余,她的讲述是一种愉快的调剂。

收到这封意料之外的来信,是一个美妙的惊喜。

接着,她的信上出现了有趣的转折,因为我年轻的朋友问起了一些有关她所谓的“命运”的问题。命运,当然啦,只不过是不信教的人用来称呼上帝的词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