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三章(第8/11页)


  “您怎么对维克托那么大的火气?”冬妮亚问。
  “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公子哥儿,没有灵魂的家伙,我看到这种人,手就发痒。仗着他有钱,以为什么事都可以干,就横行霸道。他钱多又怎么样?呸!我才不买这个帐呢。只要他碰我一下,我就要他的好看。这种人就得用拳头教训。”保尔愤愤地说。
  冬妮亚后悔不该提起维克托的名字。看来,这个小伙子同那个娇生惯养的中学生是有旧仇的。于是,她就把话头转到可以平心静气地谈论的题目上,问起保尔的家庭和工作情况来。
  保尔不知不觉地开始详细回答姑娘的询问,把要走的念头打消了。
  “您怎么不多念几年书呢?”冬妮亚问。
  “学校把我撵出来了。”
  “因为什么?”
  保尔脸红了。
  “我在神甫家的发面上撒了点烟末。就为这个,他们把我赶了出来。那个神甫凶极了,专门给人苦头吃。”接着,保尔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冬妮亚。
  冬妮亚好奇地听着。保尔已经不再感到拘束了,他像对待老朋友一样,把哥哥没有回家的事也对冬妮亚讲了。他们亲切而又热烈地交谈着。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草地上已经坐了好几个小时。最后,保尔突然想起他还有事,立刻跳了起来。
  “我该去上工了。只顾说话,要误事了。我得去生火烧锅炉。达尼拉今天准得发脾气。”他不安地说。“好吧,小姐,再见。我得撒开腿,跑回城里去。”
  冬妮亚也立刻站起来,穿上外衣。
  “我也该走了,咱们一起走吧。”
  “这可不行,我得跑,您跟我走不到一块。”
  “为什么不行?咱们一起跑,比一比,看谁跑得快。”
  保尔轻视地看了她一眼。
  “赛跑?您能跟我比?”
  “那就比比看吧。咱们先从这儿走出去。”
  保尔跳过石头,又伸手帮冬妮亚跳了过去。他们一起来到林中一条通向车站的又宽又平的路上。
  冬妮亚在路中央站好。
  “现在开始跑:一、二、三!您追吧!”冬妮亚像旋风一样向前冲去。她那双皮鞋的后跟飞快地闪动着,蓝色外衣随风飘舞。
  保尔在后面紧紧追赶。
  “两步就能撵上。”他心里想。他在那飘动着的蓝外衣后面飞奔着,可是一直跑到路的尽头,离车站已经不远了,才追上她。他猛冲过去,双手紧紧抓住冬妮亚的肩膀。
  “捉住了,小鸟给捉住了!”他快活地叫喊着,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放手,怪疼的。”冬妮亚想挣脱他的手。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站着,心怦怦直跳。冬妮亚因为疯狂地奔跑,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仿佛无意地稍稍倚在保尔身上,保尔感到她是那么亲近。这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是却深深地留在记忆里了。
  “过去谁也没有追上过我。”她说着,掰开了保尔的双手。
  他们马上就分手了。保尔挥动帽子向冬妮亚告别,快步向城里跑去。
  当保尔打开锅炉房门的时候,锅炉工达尼拉正在炉旁忙着。他生气地转过身来:“你还可以再晚一点来。怎么,我该替你生火,是不是?”
  但是保尔却愉快地拍了一下师傅的肩膀,讨饶地说:“老爷子,火一下子就会生好的。”他马上动手,在柴垛旁边干起活来。
  到了午夜,达尼拉躺在柴垛上,已经像马打响鼻一样,打着呼噜了。保尔爬上爬下给发动机的各个机件上好了油,用棉纱头把手擦干净,从箱子里拿出第六十二册《朱泽培·加里波第》[这是一部记述意大利资产阶级革命家加里波第(1807—1882)的传记小说。——译者],埋头读起来。这本小说写的是那不勒斯 “红衫军”的传奇领袖加里波第,他的无数冒险故事使保尔入了迷。
  “她用那对秀丽的蓝眼睛瞟了公爵一眼……”
  “刚好她也有一对蓝眼睛。”保尔想起了她。“她有点特殊,跟别的有钱人家的女孩子不一样,”他想。“而且跑起来跟魔鬼一样快。”
  保尔沉浸在白天同冬妮亚相遇的回忆里,没有听到发动机愈来愈大的响声。机器暴躁地跳动着,飞轮在疯狂地旋转,连水泥底座也跟着剧烈颤动起来。
  保尔向压力计看了一眼:指针已经越过危险信号的红线好几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