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5/6页)

“好吃。”我赞道,“很多年没吃到这么好吃的河粉了。”

“真是神奇!我从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手厨艺。”

“您该开餐馆才是。”我说道。

“真会说话!”显然,我的话让夫人很开心。

“你读了这篇文章吗?”将军从搁在厨房灶台上的一叠报纸里抽出一份刚出的桑尼办的双周刊报。这份报纸我还没看过。让将军不快的是桑尼写的少校葬礼的文章,已经过去几个星期了,以及那场婚礼。关于少校的死,桑尼写道:“警察将他的死定性为抢劫伤害致死。问题是,谁敢打保票,这个前秘密警察部队的警官难道没有想取他性命的仇敌?”关于婚礼,桑尼对演说做了概述,末了评论道:“或许,该是结束谈论战争的时候了。难道战争尚未结束吗?”

“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罢了。”我说道。其实,我知道,文章写得的确过分了。“不过,我看他可能有点幼稚。”

“这叫幼稚?这文章可是谁都可读到。他该是一个记者,也就是说,他该客观报道,不该杜撰、演绎或向人们灌输自己的观点。”

“他这么写少校,也没错吧?”

“你究竟站在谁一边?”夫人问道。问这话时,她全然不像厨师。“记者需要编辑制约,编辑需要敲打,这是办报的不二法则。桑的问题是,自己既是记者又做编辑,得不到制约。”

“您说得绝对正确,夫人。”先前大导演几记重拳打得我没了勇气,我已不像自己,“太多新闻自由,即便对于一个民主国家,也不是好事。”我赶紧表明态度。我自然不信我说的话,然而,我扮演的角色,亦即忠心耿耿的上尉,得信这话才是。真实的我不能不同情这个戴着面具演戏的我。大多数人不戴面具的时间多于戴面具的时间,这恰与我的情形相反。因此,难怪有时我梦见想要扯去面具,结果发现,面具其实就是我的脸。此刻,我重新调整了自己这张上尉的脸,让它更像将军手下,说道:“如果太多观点传来传去,老百姓没法分辨出其中哪些有用、哪些才好。”

“在任何问题上,最多只能允许两种观点或主张存在。”将军说道,“看看选举制度吧,一个道理。过去,我们党派林立,山头太多,结果呢,乱七八糟。在美国,要么左,要么右,就这两个选择,也多了。他们每次总统选举闹得不可开交,可见,也许连两个选择都太多了。一个选择就够了,也许没有选择更好。少等于多,对吧?你认识这个人,上尉。他会听你的话。提醒他,要在越南,我们会怎么做。就算如今在美国,他仍需记住我们在越南的做事方式。”

“放在我们掌权时,桑尼这会该在牢房里出汗才是。”“再显然不过了。”我说道,“说到掌权,将军,我们的光复计划有什么进展?”

“正在推进。”将军后仰,斜靠椅子,说道,“克劳德和议员是我们的朋友、盟友。而且,他俩讲,不只是他们支持我们。但现在是困难时期,不便公开寻求支持,因为美国人民不想再打一场战争。这样,我们得先一步一步将自己人聚集起来。”

“我们要在美国建立一个联络网。”

“我这里有一份准备参加第一次集训的军官名单。我与他们每个人当面谈过。他们个个盼着投入战斗。他们在美国一无所有。他们要重新获得尊重,做回真正的男人,唯一机会就是光复自己的国家。”

“这是先锋队,但光有它不够。”

“先锋队?”夫人诧异道,“你说话像共产分子。”

“可能像,但共产分子毕竟是胜者,夫人。他们胜利不仅仅靠运气。我们或许该学学他们的手段方法。我们不少人很茫然,先锋队可带领他们去往该去的目标。”

“他说得对。”将军说道。

“这支先锋队秘密开展工作,但有时也以别的面孔出现在公众面前。志愿者组织以及其他类似的组织,可以成为先锋队的对外机构。”

“一点没错。”将军说道,“比如这个桑,我们需要将他的报社变成这种机构。另外,还要组织青年团体、妇女团体,甚至知识分子团体。”

“还需要建立各个小组,每个小组相互之间不要往来,这样,哪怕一个小组暴露了、没有了,其他小组照样能安全存活。我们这里就是一个小组,还有克劳德参加的小组、议员参加的小组。这些小组情况,比如我,就不该知道。”

“尚待时日,上尉,一步步来。目前,议员在安排联络接头事项,为我们下一步向泰国派遣人员铺道。”

“泰国将成为我们发动进攻的基地。”

“一点没错。从海上打回越南,太难。我们须借道陆路。克劳德在帮我们筹款。有了钱,我们就能得到所需的其他东西。我们可以聚拢人,可他们需要武器、训练、训练场地;我们还要将他们送往泰国。如你所说,我们得像共产分子一样思考问题,做计划得考虑今后几十年的事情,得秘密生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