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的殿堂(第8/11页)

“你保证?”伊凡问。

“没错,绝对保证。”

“这事攸关你的小命。”沃拉里走开之前说。“你被关进牢里,说不定就可以保住脖子上这颗头颅。”

基里尔保持沉默,直到沃拉里和伊凡消失在铺了白色瓷砖、通往Nevsky Prospekt地铁站的行人地下道。一个吉卜赛小贩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我们身边,盘上摆着一件件通常成包贩售的物品,比方说可抛式刮胡刀、保险套、巧克力棒。

“你会跟他们去偷警车?”基里尔问,语气之中没有轻蔑之意,听起来甚至不像是反对。

“我不知道。”我坦承。

“在我那个年代,若是想要逃避兵役,最普遍的方式是上大学,其次是宣称心理有问题,借此延缓入伍。你必须贿赂一个精神科医生,请他说你是个有凭有据的疯子。问题是缓征令都被谎称心理有毛病的新富阶级拿光了,真正的精神病患反而不得不当兵。我们的连队有两个人精神分裂、几个人情绪躁郁,还有一个家伙说天使经常来找他。战争真是荒诞,不是吗?”

“一张缓征令多少钱?”

“你绝对付不起。”他说。列车驶近,随之扬起的微风急急扫过我的头发,但基里尔被植物起酥油抹得银闪闪的头发,却是纹丝不动。

* *

一星期一星期接踵而逝。自从那天晚上我爸在五百卢布的收据里找到剩余的毒品之后,我就没有再碰海洛因。我一直等着出现戒断的症状——如果我在铺了软垫的病房里乱跑乱跳,他们就不能把我送往车臣——但我猜你如果五个月之内只吸了四次毒,你不会出现戒断的症状。每天早上,我四点半起床,帮基里尔穿衣。我们抽支Java Gold当作早餐,坐上列车激励民众,一直工作到中午。有天我们跟一个乔治亚人买午餐,这个老头骨质疏松非常严重,好像身子里有个黑洞,整个人慢慢朝着腹部缩进去。基里尔又开始不停讲述地铁系统。

“全世界最繁忙的地铁之中,我们的地铁系统排名第十三。”他边吃香肠边说。那天是圣彼得与圣保罗纪念日,市区各处热气腾腾,好像毛孔之中冒出闷热的湿气。“但在全世界的大城市之中,圣彼得堡仅仅排名第四十五。你觉得这代表什么?”

“我们穷得买不起汽车?”

“你白痴喔。这表示我们的地铁系统令人自豪。纽约、伦敦,你认为他们的地铁站有水晶吊灯、大理石地板、黄铜雕像吗?”

“当然有。”

“没有。”他坚称。“他们的地铁站都是涂鸦、摇摇欲坠的墙壁、把乘客推向铁轨的无赖。他们没有美丽的物品。”

“那是个电视节目,对不对?”我说,我们终于有个共同嗜好。

“我说的不是电视节目!我说的是地铁。一座不是为了沙皇或是王子兴建,而是属于你我的殿堂。”

“好吧,同志,我们这就朝着你的殿堂前进。”我建议,推着他走向Pushkinskaya地铁站的入口。

“你不该在四月二十日工作。”我把他抬过地铁入口时、他对我说。“那些理个平头的小混混在希特勒的诞辰最嚣张。”

那时还是夏天。我不知道他干吗跟我提出这番劝告。

“如果你……”我们走到月台时、我朝着他的残肢点点头说,“你有什么计划?”

“你是说如果我双脚健全?”

“没错。”

“我打算开公司,提供窒息式性爱的服务。”他毫不犹豫地说。

“你说什么?”

“窒息式性爱。难不成你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是一个新的电视节目吗?”

他下巴大张,一脸不可置信。“那是一种嗜好。你应该试试。非常有趣。”

“那是什么?”

“那是你把一条皮带绑在脖子上、干得爽歪歪。”

“听起来不怎么有趣。”我说。“其实似乎蛮可怕的。”

“不但是处男,还是道貌岸然的清教徒。你长大以后会变成一个修女。”

他断了腿的缺憾,全被他的伶牙俐齿补了回来。“那么你要提供什么服务?”我问。“这听起来像是两人之间的私事。”

“你把一条皮带绑在脖子上、让自己几乎窒息,当然会有风险。这种经验可能改变你的一生,也可能让你断送性命。犹如高空跳伞。我的公司将提供类似降落伞的服务。比方说你想要尝试一下窒息式性爱,你事先打电话给我,我手边已经有一副你家的备用钥匙,如果你某个时间之内没有打电话回来报备,就说一个钟头吧,我会过去查看一下状况。到了那时,你说不定已经一命呜呼,若是如此,我会赶快帮你拉上长裤,好让你的亲友们以为你死于一般的自杀,说不定心里比较好过。”

“如果他们没死、而你有他们家的钥匙,你就可以把他们洗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