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英国(1852—1864) 第十章(第9/18页)

“对不起,我什么也不了解,您雇了马车,预备坐车去,可请您点一下人数:将军,您,梅诺蒂,格尔卓尼,萨斐,还有莫尔蒂尼……这怎么坐得下?”

“如果必要,可以再雇一辆车,两……”

“但来不及雇车了……”

我看看他,转身对莫尔蒂尼说道:

“莫尔蒂尼,我有个要求,请您和萨斐叫一辆街车,立即上滑铁卢车站,从那儿搭火车走,免得这位先生担心我们的马车坐不下,又没时间再雇一辆。要是昨天我早知道有这么多困难,我就会请加里波第坐火车走,可现在来不及了,因为我不能保证在特丁顿车站能雇到街车或者马车。我不能要他步行前往我的住处。”

“很好,我们这就动身。”萨斐和莫尔蒂尼回答。

“我们也可以走了。”加里波第说,站了起来。

我们走到屋外。斯塔福大厦前面已挤满了群众,响亮的“万岁”声继续不断地追随着我们的马车。

梅诺蒂不能和我们同行,他得与他的弟弟上温莎宫。我听说,女王很想见见加里波第,但是在整个不列颠王国,她是唯一无权见他的人,于是她突然想起,她得见见他的两个儿子。在这种分配方面,女王是得不到最好的一份的……

3.在我们中间

那一天51收获非常大,这是碧空无云的一天,是最近十五年中最光明、最美丽的日子之一。它光辉灿烂,丰富多彩,它所包含的审美价值和完美程度是无与伦比的。迟一天的话,我们的节日就不可能具有那样的性质。除了意大利人,多一个的话,气氛便会不同,至少要担心它会中途恶化。这样的日子像山顶一样耸峙着……仿佛嘹亮的歌声,盛开的花朵,再没有比它更高、更远、更丰满的东西了。

从离开斯塔福大厦门口的台阶,离开萨瑟兰公爵的那些代理人、仆人和门房的时刻起,从群众向加里波第欢呼“万岁”的时候起,大家的心情便那么轻松,仿佛进入了自由的王国,这一直持续到加里波第重又在群众的簇拥下、包围下,在人们的亲吻肩膀和亲吻下摆中,坐进马车,返回伦敦为止。

一路上,大家谈到了各种各样的事。加里波第觉得奇怪,为什么德国人不明白,在丹麦战胜的不是他们的自由,他们的统一,只是专制王国的两支军队52,今后他们将无法对付它们。53

“如果丹麦在斗争中得到支持,”他说,“如果奥地利和普鲁士的军队受到牵制,这对我们来说,就是在北面的海岸上开辟了另一条战线。”

我对他说,德国人是极端民族主义分子,人们给他们贴上世界主义的标签,只是因为对他们的了解都来自书本。他们的爱国精神不比法国人差,但是法国人比较冷静,知道大家怕他们。德国人却明白,别国人民对自己抱着不利的看法,因此千方百计想提高自己的威信。

我接着又道:“难道您以为,德国人会愿意放弃威尼斯和四要塞防御区吗?也许,威尼斯还可以——这个问题太明显了,它的不合理一目了然,贵族的体面对他们还是重要的;但是提到的里雅斯特,那么为了经商,他们需要它,至于加利西亚或波兹南,他们也需要,据说这是为了使它们变成文明的地区。”

在这次谈话中,我也把赖德律-洛兰与我的谈话转告了加里波第,并且说,据我看,赖德律-洛兰是对的。

“毫无疑问,他是完全对的,”加里波第说,“我没有想到这一点。明天我去找他和路易·勃朗。可是现在不能去吗?”他又问。

我们正在旺兹沃思公路上,而赖德律-洛兰住在圣约翰园林,即相距八英里。这使我不得不也像那位节目主持人一样,说这在事实上是办不到的。

加里波第又考虑了几分钟,没再开口,脸上再度出现了我提到过的那种深沉的忧郁。他望着远处,似乎在地平线上寻找什么。我没有打扰他,只是望着他,心想:“他是上帝手中的剑吗?”不过看来他不是职业军官,不是将军。他说他不是军人,只是拿起武器保卫被践踏的家园的平民,这是神圣的真理。作为战斗的使徒,他准备鼓吹和带领十字军进行讨伐,准备为了人民献出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子弟,发动和承受可怕的打击,诛灭敌人,彻底打败他们……然后忘记自己的胜利,把染血的剑和剑鞘一起丢进海底……

这一切,人民正是这么理解的,群众也是这么理解的,劳苦大众也是这么理解的——古罗马的奴隶便曾在同样的憧憬、同样的启示下,理解基督降生这一不可理解的秘密,苦难深重的群众、妇女和老人,因而跪在受难者的十字架前祈祷。对他们说来,理解便意味着信仰,信仰便意味着虔敬和祈祷。